孟若漁做了噩夢,夢到自己被蛇死死纏住,鎖了她的手腕,将她拖進蛇窟之中。她猛然驚醒,看到面前模糊的人影,低聲喚道:“狄塵……”
下一刻,卻被人扼住喉嚨,從床上拖起。
她對上一雙碧色的眼睛,在月色裡發出瑩瑩幽光,陰摯得讓人生寒。
“東瑤烏木。”孟若漁錯愕,借着漏進窗縫的月光看清了東瑤烏木的模樣,他染了滿身的血,臉頰上也血迹斑斑,血色和碧色的眼映照出詭異的氛圍。
“你想做什麼?”孟若漁盯着他的眼睛問道。
“母妃,你知道木兒剛才做了什麼嗎?”東瑤烏木倚靠在孟若漁肩頭,輕輕吐息。
“我殺了父王,呵呵呵……”東瑤烏木顫抖着笑起來,額頭來回蹭着孟若漁的肩頸,“木兒給母妃報仇了,母妃高興嗎?”
東瑤烏木眼尾低垂,眨着眼祈求地看着孟若漁:“母妃怎麼一副受了驚吓的模樣,你不喜歡嗎?”
“你瘋了嗎!東瑤烏木!”孟若漁狠狠推開他,跑向門口,卻被人拽住腳踝,拖倒在床榻上。
東瑤烏木欺身而上,鎖住孟若漁的雙手,不讓她掙紮。接着,東瑤烏木卻像孩童一般,靠在孟若漁胸口,想尋求片刻的甯靜。
孟若漁得了機會,一巴掌扇在東瑤烏木臉上,用力道:“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是你母妃,東瑤烏木!”
東瑤烏木支起身子,看向孟若漁,撫着自己紅腫的臉頰恍若夢中。他愣了一瞬,便摟住孟若漁的腰,一閃身,帶她離開房間。
孟若漁不知被東瑤烏木帶到了哪兒。
四下無人,東瑤烏木托起孟若漁的下巴,攥着她的手腕,看向她:“你手上戴着母妃從不離身的玉镯,說,我母妃呢?”
“已經往生。”孟若漁平靜道。
東瑤烏木驟然收緊五指,滿是血迹的臉頰在瑩白的月光裡更顯邪魅,他狠狠道:“休想耍花招,把我母妃的魂魄交出來。”
孟若漁擡腿攻向東瑤烏木下路,借着他躲閃的機會,反扼住他的手,翻身将他壓制在石壁上,手臂抵住他的脖頸,俯身道:“東瑤烏木,你母妃此生不願拖累你,我已親自送她往生,她已經死了,不要再執迷不悟!”
東瑤烏木眼眸顫動,額角的青筋突起,眉峰蹙着,盯着孟若漁。
“你母妃身死後,魂魄一直被張未幾操縱,那不是真正的她。”孟若漁挑眉,眼裡滿是挑釁,“怎麼,殿下,很享受那虛假的愛?”
東瑤烏木面色黑沉,屈膝抵抗,鉗住孟若漁的手腕:“你胡言什麼,母妃她愛吾,需要吾。也隻有吾才能拯救她,隻有吾能讓她重生,吾也願意為她犧牲一切!”
“呵,”孟若漁笑,“你可知什麼是愛?要你犧牲一切換她新生,這不是愛,不過是利用。”
“住口,你又懂什麼是愛,你不過是一個自地府而生的魔物!”東瑤烏木厲聲道。
孟若漁一怔,随後對上他的眼,坦蕩:“原本不懂,可這一路太多人教會我什麼是愛。太子,你母妃活着時并不愛你,沒人教她何為‘舐犢情深’,你不過是她吸引你父王注意的工具,她一次次将你溺在水中。兒時未曾得到的父母之愛蒙蔽了你的心和眼,不要妄圖自欺欺人。”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東瑤烏木眼神猶疑,手上的勁松懈下來。
“我是太子口中的‘魔物’,知道這些有什麼奇怪?”孟若漁歪着頭看過去。
東瑤烏木沒有言語。
“我見到了你母妃的真身,她托我轉告你,之前那并非真正的她,她被大祭司操縱以控制你。她在馬廄瀕死時,隻有你來尋她,她才明白何為‘母子之情’。她說她希望你莫要再像她那樣,被人操縱一生,一定要無災無難、自由自在。”孟若漁松開掣肘東瑤烏木的手,緩緩道,“太子可聽懂我的這番話了?”
東瑤烏木徹底放開手,頹然靠坐在石壁上,神色複雜:“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太子說我是‘魔物’我不否認,起初我也這樣想,我讨厭自己這雙陰陽眼,讨厭自己和旁人不一樣,但現在我不再厭棄自己,我感到幸運。你母妃的遺願隻說與我一人,我想讓她圓滿。”
孟若漁掙開東瑤烏木的手,起身欲離開,卻被東瑤烏木拽倒在懷中。
東瑤烏木緊緊環住她,孟若漁掙脫不開,一掌扇在東瑤烏木臉上,他嘴角流出血來。
孟若漁怒道:“看清楚了,我不是你母妃,你母妃的魂魄也早已不在我身上!”
東瑤烏木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舌尖想蛇信子一樣舔舐掉血迹,低沉道:“吾看得清清楚楚,你是孟若漁。”
“那你為何……啊……”孟若漁正欲發火,頸間卻被東瑤烏木狠咬一口,些許吃痛。
“雖然吾喜歡若漁潑辣的模樣,但不聽話的小野貓總該受些懲罰。”東瑤烏木舔着唇,微眯雙眸輕輕笑起。
“滾開!”孟若漁又一掌欲招呼在東瑤烏木臉頰,卻被他死死鉗住手腕。
“不要打臉,吾怕變醜了若漁會不喜歡。”東瑤烏木将孟若漁的手貼在臉頰上,“除了臉頰,若漁想懲罰吾任何地方都可以,如何?”
“你……”孟若漁紅着臉,說不上話來。
“你什麼樣子,小漁都不會喜歡,太子殿下!”狄塵突然現身,将孟若漁從東瑤烏木懷裡奪過來,擋在兩人之間,“哦不,是亡國的階下囚。”狄塵話中火藥味四溢,赤裸裸的挑釁。
“東瑤烏木,想不到你會親手弑父,還闖出地牢。”狄塵回頭看了一眼侍從,道,“來人,三條鐵鍊捆了他,還有,亂咬人的瘋狗還要堵住他的嘴才行,将鐵制的止咬器戴在他嘴上。”
東瑤烏木被壓着,擡眸看向狄塵懷裡的孟若漁,勾唇笑起來:“小漁,隻狄塵一個男人有什麼樂趣,讓吾陪你一起過夜,嗯?”
孟若漁對上東瑤烏木的眼睛,那是狩獵者盯着獵物的眼神,她打了個冷顫。
狄塵抱起孟若漁,不置一詞,大步向房間走去。
“狄塵……”孟若漁看不清狄塵的神色,低聲試探。
“吱呀——”,房門被狄塵一腳踹開,又被他反手關上,下一瞬,他便将孟若漁緊緊抵在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