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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開堂審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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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有執念,會生怨,鬼若有執念,會成魔,于廣便是。他一路遊蕩進皇宮,符咒打的他魂魄俱損卻依舊步履不停,心中反複質問。議政苑,是大臣向君王陳情的地方,他就站在那,迷迷混混站了二十年。

黃泉内,他終于等到了他的君王,問出了那句哽在心頭的疑問。

“廣何罪遣使刀筆吏?”

聽到這話,趙徹腿一抖,差點跌坐在地。他幾度張口想要辯解,最終卻又閉上,眼神閃躲。在沉默中掙紮了許久,才緩緩張口,“寡人有負将軍,對不住。”

什麼?對不住?于廣感受到在心頭爬了萬遍的蟲蟻被火燎過,焦僵似皮屑剝落。黃泉内回蕩着于廣凄厲的笑聲,他等到了那句話,但卻愈發想不通,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站在這位君王門前,就為了得到這句不痛不癢的認錯?得到了又如何?三萬将士回不來了,陸北回不來了,自己的孩子們回不來,統統都回不來了!

劍光一閃,于廣手上的劍壓得更緊,“我有愧于夫人,有愧于于家軍的每一個亡魂,有愧于孩子們,唯獨!唯獨不愧于你,不愧于天下,而你呢,而你呢!”殺氣升騰,他的周圍開始聚集惡鬼,背後黑霧籠罩,一如百花成妖時的景象。

原來好人不得好報,就會變成妖魔。所以,什麼是善,世人又為什麼要行善?什麼是惡,妖魔就是惡嗎?

眼看劍鋒就要刺進趙徹的喉嚨,必安趕忙上前,玉骨纖指将劍推開,誦念安息咒。彼岸花盛開,長出冰心,冰心墜地化作梵字,從于廣的七竅流入,黑氣緩緩散去,寶劍化為灰燼。

“将軍,不值得。”謝必安張開手心将兩隻蝴蝶翩翩放在廣肩頭,一隻純白通透無暇,一隻草色染蘭紋,它們煽動着微弱的翅。

有人已經等了他太久。于廣仿佛聽到蘭棘和陸北在喚他回家。

肩上那樣熟悉的溫度,仿佛時光重回某個明媚的下午,孩子們在院中奔跑,夫人陪她飲茶談天,隔壁陸北的琴聲時隐時現。如果要問還有什麼遺憾,大概就是,那時該多為夫人蒸幾籠包子,和陸北多喝幾壺酒。

于廣眼眶中流出兩行淚,淚珠有豆大,通體鮮紅,飛入我的掌中。這顆淚,格外沉重。

昨日種種皆到此休止,明日将至。

諸事了結,回到百花樓。我掂量手中眼淚,一顆比一顆沉重,若非親身經曆,實難想象背後因果緣由,我大概懂得了為什麼無救遊蕩三界收集回的上萬顆眼淚救不了百花樓,因為它們無背負。

衆生皆苦,黃泉難渡。

無救将酒壺提在高出,成汩的百花蜜釀如泉水飛湧,他張開口任由酒水酣暢入喉,喝到神色遊離,他将我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中,數了又數,四顆,還是隻有四顆而已,再望這樓的半邊已逐漸碎裂,已不是能抓個精怪修修補補的程度。

“趁還有機會,多飲幾杯,往後我不在了這酒也得跟着失傳,”我拂袖,無救壺中的酒再度斟滿。等我消逝殆盡,不知道他會不會偶爾想起百花蜜釀。

聽到我的話,他手中的壺抖了,酒一歪,濺濕黑袍。目光相對,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他眼竟有些紅。無救,你多少有些不舍得這樣的美酒,對嗎。

放下酒壺,似是無心再喝,他另起話道:“聽哥哥說那日是你救了我。”

那日?我腦中突然浮現那個吻,他唇角的溫度,胸口的起伏,都無比清晰。

“你為何這個表情?”他貼近我。

我慌張的搖搖頭,“沒有什麼,就是,覺着熱”。

“啊?”範無救瞪大眼睛,一隻鬼說地府熱,真是聞所未聞。我看着他,初見時的冰冷蕩然無存,眉眼舒展的剛剛好,我開始覺得有人陪伴是很好的事,開始期待他每天拎着各色小鬼出現在我的門前。

陸北說,即使他每次都戲弄你,但你依舊期盼他的出現,那就是喜歡。

我偶爾也很想問問他,那日吻我的時候,可有半分清醒。可是轉念一想又作罷,自己再過不久便會煙消雲散,不知答案是好事,沒有眷戀便沒有失落。

“我定會幫你找到七顆眼淚”,他摸摸我的頭,像關愛一隻離家的狸貓,冰冷的手指輕柔,“你還沒等到你要等的人,不要輕易就離開。”

黑無常原來也會有溫柔的時候。

“我知道等不到了,”或許在我打盹的一刻鐘,他便已路過了門前的橋,“按照人間的壽數,若是有緣,我們早該相見,你也不用再去費心收集眼淚,任由樓塌吧。”

“沒有他你便連自己也放棄了?”無救重拾酒壺,猛灌一口,嗆得自己涕淚橫飛。

我指尖沾走黑無常臉上和着酒的淚,“無救,我不放棄又如何,這是天意。”

倔強如他,自不願聽。他将我的手從臉頰挪到自己胸口,呼吸沉沉,輪廓起伏,“我偏不信,我來替你打破這宿命!”

屋内昏黃的燈光好似人間的夕陽,黃泉路上的風在某個瞬間站定,屋外凋敝破落的牆垣上偷偷盛開出一朵薔薇。老天倒也待我不薄。

該說不說,黑無常果真驢脾氣。越是相勸,越是不聽勸,上天入地的收集眼淚,人的獸的,精怪的神仙的,一滴都不放過。店内的客人更是見到他便逃,沒有逃脫的,便會被逼着流幾滴眼淚出來,好多客人不堪重負竟都放棄等待自請投胎。

我攔不住,隻得求助謝必安,沒想到他不阻攔反在旁調侃,幾百年來,從未見着自己這乖弟弟作哪件事這樣認真。我看着店内雞飛狗跳的場景,哭笑不得。

必安飛上屋檐抱臂坐看,好像是捧場範無救的貴客,欣賞夠,滿意的伸出頭,問我“含青,你覺得我家無救比你心上人如何?”

我将梅花盞收到高處,莞爾答:“一樣好。”

人獸鬼怪妖,生死定論,皆在三界五行冊。今日是益國國君來,卷冊開,輪回顯:大益四世國主趙徹,承襲中原大統,繼承山河,......

開堂審君王,這是地府每個百年中最為隆重的一次,元君頭戴五色石煉鑄的赤金冠,冠下青面獠牙遮住真身,不怒自威。黑白無常紛戴各自鵲尾冠,冠上寶石通透光華無量,我混在一衆聽令的小鬼間,想要一睹這難得的“大事”。

“我看你才不是為了看元君審君王,說實話,你是不是為了打探亡妻審夫的熱鬧?”謝必安又在一旁喋喋不休,讨論我站在這裡動機不純。

他确實猜中了。地府無聊,這樣的奇事不會有人忍的住不瞧上一瞧,而且,“白無常,你就不好奇?”

“嘿嘿”,他露出一抹笑,“好奇。”

“升堂!”元君醒木拍案。

幾百小鬼手掌鬼火,牆上鬼燈一盞接一盞的被點亮,困于幽冥的人,大多都是要被打下地獄受苦,隻一小部分能成為差使小鬼,這一部分生前都非等閑之輩,要麼有些武藝在身,要麼有些其他功德,再不濟的也得會些術數能輔佐牛頭馬面處理些事務。

隊列之中,一隻負責雜掃的小鬼掌心燈尤其明亮,那幽幽的光自下而上照在他臉上,着實吓人,細看不得。九九八十一盞燈亮,小鬼應當退避,由元君問話。可雜掃小鬼卻不退反進,走到了大殿中央。黑無常出鞭呵斥他也絲毫無懼,隻是緩緩坐下,摘下頭上冠子,從内裡掏出一張黃色符咒,口中咿呀:“轉天換地,真真假假,事由我起,皆是因果。”

那張黃紙是……換命符!這東西失傳已久,除了陸北和入門早的嶽山學子無人知曉,這位怎麼會有?我從衆鬼中沖出,問:“你是何人!”

小鬼揚起衣袖将黃符抛入空中,回我疑問:“在下,魯恪。”

當年山河三分,幅員最廣物産最豐的中心之地,當屬中原。中原,由趙家做主。開國國君奠定江山後中原大地已是一片狼藉,于是他便留下與民生息的國策,至三世國君趙鑲仍謹遵皇考遺訓,多方扶助農桑修養國力,将中原由戰火中的崩亂之地治理的小有起色。朝中諸事有王丞相與許尚書打理,兩人雖偶有政見不合,但卻對國事鞠躬盡瘁,使得國君得以喘息之機。

除此之外,益國還有一人極受重用,那便是号稱天下第一人的魯恪。此人官職不高,卻可在王宮中自由出入,重大事項采予定奪君王都要過問他的意見。宮内外都說他精通琴棋書畫,知古今曉地理,天下之事皆能洞察。當然,有學識的人天下不止這一個,他能夠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堪輿之術。要說大益能掐會算的也不乏少數,但如他般能準确預知未來事法到災除的,天下再無第二人,憑着這門本事,他而立之年便已顯達四海。達官顯貴在魯恪門前候一兩個時辰才求得見他一面,普通人若是想向他求問禍福難比登天,若問一事,便要百金,如是再想得張符,那便是千金。

也曾有修行之人上門大罵他有違道心,不過都被他拿臭水潑了出去,“你們想要富貴又沒這本事,眼紅罷了。”

每逢這些時候那些修行之人便會在他的痛處狠戳幾下,說他不育子女就是報應。這招百試百靈,話一出就會讓魯恪乖乖閉嘴,倒不是他真的介意,而是他知道,這是實情。道出太多天機定會有業報,應在魯恪身上,便是失了子女緣,身強體壯的夫婦卻多年無所出,身邊隻有寄養的長世子趙衍,他不在乎,夫人卻聽不得這些風言風語,于是兒女幾個字便成了魯大神人的命門。

不過這些人倒也不敢過分嚣張,常常是點到為止,說過就跑,因為跑的晚些,長世子趙衍定會從院裡沖出來,劍戟刀叉無論什麼非得每人給上兩下。趙衍這孩子自幼體弱,幾次都快到鬼門關,魯恪硬是憑着過硬的本事救了回來,趙鑲從此視他為神明一般,将趙衍寄養在他府中,由其教導。

君王趙鑲隻有兩子,在魯恪家避兇保養的長世子趙衍和在深宮獨居的二世子趙徹。由于國事繁重,君王抽身乏術,很久才會想起探望一回,世子宮大都時間都很冷清。因此對于年紀尚小的趙衍來說,魯恪夫婦将他視如己出,反而體會到了平凡人家的父母親情。相比之下,留在宮牆内的二世子年紀更小得到的照拂卻更少,于是魯恪常常邀趙徹做客,短暫的讓二子相聚。

每到這一日,趙徹一早就會帶着自己藏起來的各式玩意等在門口,趙衍更是從前一日就輾轉難眠,央求着魯夫人将自己吃過的好東西都做給徹兒嘗一嘗。

趙衍身體不好出不得遠門,魯家變成了兩人的玩耍場地。老師魯恪的傳奇故事讓這一方庭院也變得充滿意趣,趙徹最愛纏着哥哥問許多聽聞來的光怪陸離之事。

“真有能換命的符咒,太玄妙了。”趙徹聽趙衍講起換命符,一張小小的紙有如此功用,大為贊歎。

“當然了,師父這張符神着呢,”趙衍講述的繪聲繪色,縱是假的聽起來也有了三分真,“不過凡事皆有機緣,這符雖精妙,師父卻隻畫得出三張,想來它必是帶着極重的因果。”趙衍繼續形容着這張玄之又玄的換命符,說到厲害處也生出些許敬畏之心。

二人說的正興起,門外響起了陣陣馬蹄聲。宮内的诏書由内衛打正門送來,這是帝王急召的标志,意味着老師須得即刻出門面聖。馬蹄聲再響起時,便是魯恪坐轎出門,白玉的頂子貼金邊,黃花梨的木頭要一整根。他所到之處都鮮花鋪地,傳說是用來淨化天地之氣。花香味飄遠,腳步聲也越來越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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