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竹門開啟的清響打斷了幾人的閑聊,安紀即刻起身往裡走,江深正悠悠踱步出來。
“江醫師,我師父他怎麼樣?”
江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面色稍霁,“我雖不知道他中了什麼毒,但就剛剛診脈來看,體内似乎沒有餘毒……”
“真的?”安紀面露喜色,她也沒想到,自己制出的“解”藥竟然真的是解藥。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高興什麼?”江深皺眉呵斥道,“你這藥,跟殺人沒什麼兩樣,相當于把毒都聚一塊兒,随着血吐出來。這毒解了呢,命也就吐得也就差不多了。”
“那我師父?!”
“救回來了,我給他止住血了,他是走運,中毒不深,還沒到吐到要他命的時候。”江深瞟了她一眼,帶着警告意味,“要是用在别處,你這解藥就成殺人藥了。”
安紀聽聞古由沒事,才剛笑出來,又看見江深黑下來的臉,連連道:“不會的,我不會亂用的,這次是不得已,隻做出來這一版的解藥,總得試一試。”
江深“嗯”了一聲,側身放幾人進去看看古由。他還躺在榻上,并未蘇醒,可面色已不似剛才那樣蒼白,回了些紅潤之色,脖子上的烏青幾乎也都看不見了。
安紀跪立道:“多謝江醫師,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得了得了,”江深剛一說話,白頭翁就沖上前把安紀扶起來,“别整這些虛的,你要真想報答我,就帶着這倆小鬼頭去城裡逛逛吧,我一大把年紀了,早被他們折磨得不行,讓我清靜清靜。”
“爺爺,我愛死你了!”白頭翁一蹦三尺高,撲到江深懷裡,不住地蹭着他的布衣,跟方才抱着他大腿哇哇大哭的樣子相去甚遠。
江深又道:“你師父就讓他在這待着吧,他這個樣子,還得再觀察觀察,若是一來一回,要折騰死了。”
安紀看了看榻上的古由,有些猶豫。畢竟放他一個人在這,心裡終是沒底。況且,聽甯叙所講,還不知道江醫師和古由有什麼關系,要是相識熟人還好說,可要是有什麼過節,不知兩人要怎麼嗆起聲來。
“怎麼?怕我害了你師父?”江深冷冷哼道,“我剛救了他,想害他早就下手了,還等到現在?”
甯叙插話道:“好,就讓古醫師在這裡修養着吧。小紀也是關心則亂,我們之後可否常來探望?”
江深收起疾言厲色的模樣,從鼻子裡擠出個“嗯”來,推開衆人,往藥房去取藥煎湯了。
白頭翁早已跑到自己房裡,背了個小布包出來,上面繡了幾朵藍紫色的小花。他哒哒跑到安紀面前,一臉興奮,“安紀,我們走吧!”
“現在?”安紀望了一眼榻上的古由,他還在昏迷。
“是啊是啊,你就放心吧,師父肯定會治好他的,說不定一會回來的時候他就醒了!去城裡可一刻都等不得!”
他挽上安紀的手臂,見她仍在猶豫,又立刻抛開她,跑去牽甯叙的手,“安紀的夫君,我們現在去好不好,好不好嘛!”
蘇栖也已整裝待發,見白頭翁那丢人現眼的樣子,将他扒回來,小聲呵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白頭翁從她的手中掙脫,又跑到甯叙面前,抱住他的腿,回頭朝蘇栖吐吐舌頭,“出息能當飯吃?能當好玩的事兒?我就要現在去!”
等安紀給古由診完脈,甯叙才道:“走吧,既然江醫師能救回古醫師,肯定能照顧好他的,”他摸摸白頭翁的頭,“我們就帶着他們先去吃些東西吧。”
安紀踟蹰片刻,見白頭翁和蘇栖都是一副期待的表情,點點頭。
幾人簡單收拾後,一同出發去城裡,白頭翁在竹屋前揮手大叫着跟江深告别,他隻是一言不發,坐在爐子前煽風。
蘇栖帶着幾人從原路下山,十九正坐在馬車邊,一步都沒挪開過。看到幾人,他立即起身,問道:“古由呢?”
白頭翁看見他駭人的青銅色面具,又聽見他肅殺的聲音,不由得往安紀身後一躲,小聲道:“安紀,這又是你的夫君?有點吓人。”
十九:“……”
甯叙:“……”
安紀先與白頭翁解釋道:“不是,他是我弟弟。”又同十九說道:“古醫師留在山裡治病,沒有性命危險。”
十九面具後的眼睛盯着白頭翁,“這小孩是?”
白頭翁又往安紀身後躲,安紀道:“這是救師父那人的孫子,我幫他帶帶孩子。”
十九“哦”了一聲,前跨一步,将白頭翁抱了起來,白頭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塞進了車裡,車外傳來十九的聲音,“我有那麼吓人嗎?”
蘇栖噗嗤一笑,“白頭翁,你練武都練到狗窩去了,人家随手一撈,你就飛了!”
白頭翁不服氣地探出腦袋來,又被十九按了回去,乖乖待在車裡,安紀幾人這才上了車。
他一路上都氣鼓鼓的,蘇栖越逗,他嘴巴翹得越高。眼看他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甯叙忽然牽過他的手,往腕中輕輕捏了一下,一陣疼麻感直充天靈蓋。
“你幹嘛?!”白頭翁觸電般地抽回手,一雙含着淚花兒的眼睛緊緊瞪着甯叙。
“剛才人家來抓你,你反手捏上他這裡,就可以逃出來了,”甯叙的用食指在自己腕上點了點,笑道:“不過,記得要使全力。”
白頭翁瞬間憋回眼淚,怒氣一掃而空,“真的嗎?我試試?”他找到方才的位置,用力一按,“啊啊啊痛!”
見他被自己傷到,車裡幾人都被他逗得大笑。白頭翁吐舌笑笑,收了幾分力道,又在自己腕上試了幾次,雀躍道:“你太厲害了,不愧是安紀的夫君!”
他又看向蘇栖道:“你能不能也找個練武的夫君,這樣就可以天天教我練武了。”
安紀和甯叙都向蘇栖投去了目光。
蘇栖挑眉笑道:“等着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