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進入頤運街,白頭翁早已被窗外繁華熱鬧的模樣驚呆了,扒在窗邊,看着琳琅滿目的新鮮玩意兒,一點點後退消失,都忘了糾纏甯叙再教他些有用的武功。
轉過一條巷子後,他看見有一座華麗精緻的三層樓建築,坊外彩帶曼飄,裡面樂音叮咚,問道:“這裡是幹什麼的?”
甯叙瞥了一眼,眸光幽幽,解釋道:“聖上新納的妃子善音律,每每譜家鄉的曲子,總得稱贊,有異域舞感。”
蘇栖道:“是那個艮國的公主?”
甯叙點頭,“上次禦音坊排演她譜的曲子,又得聖上盛贊。她趁機提議與民同樂,在宮外建了這宮音坊,月中樂姬得了宮中的樂譜,會在坊内開演。”
蘇栖嗤道:“有家不待,跑到這大老遠的地方,譜家鄉的曲子,矯揉造作。”
甯叙打量了她一眼,與安紀接上眼神時,輕笑地“嗯”了一聲。
“哇——好漂亮啊!”白頭翁一聲驚呼,馬車已行進到頤運中街。他将腦袋探出窗子外,驚歎聲不絕于耳,若不是蘇栖拉着,他估計直接要從窗子跳下去玩了。
甯叙見狀道:“我們下車走走吧。”
“好啊好啊!”白頭翁一蹦三尺高,牽上安紀的手便要下車。
甯叙将兩人按下,先将安紀抱了下來,才命車夫備好轎凳,讓白頭翁和蘇栖下了車。
白頭翁下車便要跑,被蘇栖以“下次不帶你了”威脅一番,這才安靜一些。蘇栖拽上他的手,并排走在安紀旁邊。
白頭翁幾乎都沒有出過山,什麼東西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的,都是沒見過的。他一會拉着人去街邊的糖人店,一會跑到對側的剪紙攤,又一會沖到街角的雜耍館,精力充沛,怎麼都不會累似的。蘇栖和安紀跟不上,隻能讓離征看好他。
交代好後,幾人慢下步子,才得以喘口氣,好好看看街上的鋪子。
安紀腳步頓住,指了指旁邊的一家兵器鋪,問道:蘇姑娘,你不是要打短劍嗎?”
蘇栖搖搖頭道:“今日先不打了,我剛剛回去将錢袋子放在家裡了,下次有機會再出來吧。”
安紀道:“沒事,我們今日帶了銀子,我來付就好,也是謝你的救命之恩。”
“可是這把短劍是要送給邢淩的,”蘇栖微微一笑,搖頭拒絕了安紀的好意,“我想自己送給他。”
聞言,安紀也不多做強求。幾人繼續往前慢步而去。
“陳皮姐姐!”背後傳來白頭翁興奮的呼喊,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蹿到幾人身後去了。
蘇栖眉心跳動,轉身吼道:“白頭翁,我說了不要當着這麼多人叫我陳皮!”
話音未落,忽聽見白頭翁旁邊傳來一聲:“紀丫頭。”
幾人循聲望去,隻見白頭翁身邊還有三人。一位手上拿滿了各式小吃玩具,一位雙手抱劍,正看着面前三人,最後一位衣衫破爛,舉手揮動,在與幾人打招呼。
安紀快步走近,略略訝然道:“小淩,泰公,你們怎麼在這?”
莊泰哈哈一笑,從離征手裡搶過一個糖葫蘆,也不管白頭翁怎樣吵鬧,“我和邢淩這小子出來耍耍,”他指了指白頭翁,“這小崽子不看路,撞得我快看不清東南西北了!”
安紀又是驚訝又是好笑,“您什麼時候和小淩的關系這麼親密了?況且,以您的本事怎麼會被人撞得看不清東南西北?”她朝白頭翁招招手,示意他趕緊過來。
“嘿嘿!我自然是有我的辦法,他……”
邢淩忽然一陣咳嗽,朝莊泰瞥了一眼,他止住話頭,打了個太極道:“我們關系親密,你吃醋了?”
“泰公!”安紀喝住莊泰的調笑,一時間不知道是看甯叙好,還是看蘇栖好。
“怎麼了怎麼了?”莊泰瞪了她和甯叙一眼,“我徒兒不好?配不上你?”
安紀還未說話,蘇栖忽然朝邢淩道:“好久不見。”
邢淩愣了片刻,回道:“好久不見。”
莊泰噤住聲,古怪地看了眼蘇栖,湊到邢淩耳邊,不知說了什麼,被邢淩猛地肘擊。
“咳咳咳,我作為師父問一嘴,你身為徒弟,最基本的尊師重道都不懂?”
“我什麼時候是你徒弟了!”
眼見又要掐起來,安紀皺眉道:“好了好了好了!難得碰到,不如一起坐坐,安靜喝杯茶好不好?”她環視周圍,右邊不知什麼時候開了家清風茶館,正斜斜對着敬水客棧。
白頭翁自然不想坐下,又一溜煙兒跑到前面鋪子裡,剩離征在後面追。
幾人進了茶館。快出湯時,安紀将前因後果删删減減,也解釋得差不多了。
“怪不得你前幾時忙得跟個陀螺似的,”莊泰嗦了一口茶,問道:“上次派給你的那小子,辦事還利索吧?”
安紀點頭道謝,又看看蘇栖道:“這次還是多虧了蘇姑娘。”
蘇栖正打量着邢淩,忽然聽到安紀叫她,緩緩收回視線,客氣道:“哪裡,做醫者該做的事兒罷了,況且,我們還有些交情。”
莊泰道:“這話說得好,”他沖着安紀,補充道:“要不是看有些交情,我才懶得管你是累死還是累活呢。”
他收回視線,卻看到蘇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邢淩臉上,心中又起了玩笑的想法,“這丫頭有點意思,一直盯着我徒弟,”他把邢淩的臉用力掰過來,仔細打量道:“這臉上也沒什麼東西啊?”
蘇栖幹脆開口:“我喜歡這張臉。”
“噗——”邢淩本來想甩開莊泰的手,聽到蘇栖那石破天驚的話,又被莊泰猛捏了下腮幫子,一下沒忍住,口中清茶全噴在了莊泰臉上。
邢淩:“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