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紀瞧着手腕上那隻大手,歪頭道:“你不是不讓我碰你嗎?”
甯叙手中一拉,她便似片羽毛般,輕輕落在他懷裡,聽見他低低震出的聲音,“你又玩笑我?”
她最喜歡看山君般的人物變成大貓的模樣,樂此不疲。她緩擡眼眸,問道:“你覺得呢?”
他閉嘴不答。
不過五日,兩人竟都沉不住氣了。今晨她動了心眼去見他,今夜他也忍不住找上門來,她又如何舍得再将他撇下,自己去住須彌齋。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不要?”
“你腳可好了?”
見他答非所問,安紀不知他心下何意。她又踮起腳,照着幾日前的模樣,吻上他的喉結,“你看不見麼?”
面前這人喉間翻滾,聲音也喑啞下來,“我要。”
“要什麼?”
“要你。”
那人喘着粗氣,将湊未湊過來時,安紀忽然雙臂使力,他沒防備,竟被她推着往後退了幾步。
瞧着那人一臉茫然的神情,安紀福身笑道:“禮尚往來,前幾日的仇算是報了,請王爺見諒。”
他半空中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安紀又投身進他懷裡,“好了,我發洩完了。”
“小紀,你……”甯叙被她勾得都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他從不曾想過,他竟會拿一個女子沒有辦法。
安紀雙手攀上他的脖頸,笑道:“我怎麼了?”
甯叙用力将她抱起,仰着脖子去吻她,卻始終被她逃過。看着她春水嬉笑般的眼神,他忽地手中卸了力,她便順着滑了下去,直到她與他平視時,他才收了手勁,安紀再想逃也是不能了。
“你很好,”甯叙含珠弄玉般一連吻了幾下,才從唇間逸出幾個字來,“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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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久違的同榻而醒。更準确地說,安紀是被他逗弄醒的。
“夙興夜寐,你不累嗎?”安紀聲音淺淺,但也不忘編排他。況且,昨夜壓根都談不上什麼“夜寐”,她都沒怎麼閉眼,眼前這人也是。過了好久,她才明白,他那句“我很想你”的份量有多重。
甯叙眼角漾着笑意,“是你說的,那日覺得我什麼反應都沒有,才氣惱上的。”
“那你也不用反應這樣過度吧。”安紀在被窩裡揉揉肩,被他弄得實在有些疼。
甯叙将她抱到身上,為她揉揉身上各處關節,緩息吐氣道:“我還沒找你算賬,下藥謀害親夫呢。”
懷中人身子一僵,“你……怎麼知道?”
昨日聽寒固說,他是因為嗆到了,才誤打誤撞喝下那盅湯。她一直以為,那人是恰好沒睡着,不成想,原來是早有安排。
“若我連蒙汗藥都聞不出來,在丹洛就要死過無數回了。”
安紀盯着他的鼻子,心道,還真厲害,連她這幾乎無色無味的藥都能辨出來。不似寒固那個糊塗鬼,連喝兩碗都沒嘗出差别。
“所以你在報複我?”
甯叙長指打滑到她腰下,出力一捏,惹得她輕哼一聲,又即刻以吻堵上。見她眼神漸漸迷離,輕笑道:“不,這筆帳先記上,還沒算。”
安紀掙紮着從他懷裡出來,沒好氣道:“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彌補被你冷落的這些天。”
“那你怎麼不從八年前開始彌補?”安紀開始隐隐戳他的痛處。
她知他心中一直被錯過的八年所困。尤其是在知道,八年前她早就屬意與他,而他自己卻茫然不知,每次提到這八年,他總有懊惱之色。
見他沉吟良久,若有所思,安紀還是沒忍住,補了句:“我開玩笑的,你……”
“八年前你還小,”他出聲打斷,上下打量她一眼,輕聲道:“補上六年就很好。”
安紀蒙上他的眼睛,堂皇道:“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能補。”
甯叙握住她的手腕,翻身而上,“說的是。記得我們第一次去瓊芳圃,”他緩緩移開捂在眼前的那雙手,“你同我說,往事難能憶的下句是什麼?”
安紀心知他的意思,傲然偏過頭去,“我不記得了。”
“沒關系,”甯叙順者在她側頸落下密密麻麻的一串吻,才在她耳邊念道:“來者猶可追。不用彌補過去,我們還有未來。”
他沒想到,曾經她這句開導他戍邊心結的話,如今會被他自己用在與她錯過的遺憾上。或許這便是人們常挂在嘴邊的緣分,蓦地會在有一天發現,環環相扣,首尾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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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同出現在古由面前時,日頭已爬過大半。
“兩位起的還真早啊,”古由打量着面前又出雙入對的兩人,哈哈大笑,“和好了?”
安紀快速地嗯了一聲,怕古由再追問,自己換了個話頭:“師父,那少年醒了嗎?”
“醒啦,還鬧着要走呢,被我勸下來了。”
“他傷成這樣怎麼走?”
古由搖搖頭,歎氣道:“我也是這樣說的,我看這孩子跟那個邢淩可不相上下,一樣犟。不過心腸還行,我說總得跟救他的人道個謝再走吧,他這才安靜下來。”
安紀皺起眉頭,一時間不知道是去看看這少年還是不去好。
“說起邢淩,”甯叙忽然偏頭看她,“前幾日,我派人送禮到督軍府了。”
“小淩怎麼會要你的禮物。”
甯叙盯着她,神色認真,“我确實感謝他把你救出來。”見安紀欲言又止,他又道:“可惜他不在府裡,聽說他一位伯父去世了,可膝下無嗣,便讓他去代行子孫之孝了。”
右邊忽傳來一陣虛弱的咳聲,“救我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