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回門,安紀醒得比甯叙還早,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梳洗後,再親自檢查一番備下的禮物和夜宿物品,才去叫甯叙起床。
兩人原今日太陽落山前便得回王府,不過前幾日,安思恩領命稱,不日就要率領使團出使奎國,安紀想多陪陪爹娘,因此與甯叙商量,在家裡多住一夜,兩人分房睡即可。
甯叙體諒父女情深,也是心疼安紀,自然沒有異議。命人帶上兩柄玉如意,六對翡翠手镯,十副古籍善本,鹿茸人參等等珍物,用金絲楠木盒妥帖裝了,與安紀一起前去安府。
安府也早備下回門宴,兩人一到,便迎進來坐着閑聊一番,再引去食廳用膳。甯叙沒什麼架子,也不拘禮,席間融洽得就像普通人家女兒女婿回門探望一般。
飯畢,安母叫上甯叙,想問問女兒在王府表現如何。安思恩則叫上安紀去了書房。
他從書架上拿出一個竹筒似的東西,鄭重其事地遞到安紀手上,“小紀,這是爹爹這次留給你的東西,可要好好保存。”
安紀瞧不出個所以然,預備打開,卻被安思恩止住,臉上依舊笑得慈愛,“半個月後再打開。”
“可半個月後,我都不是新婚了,況且爹爹就不在這兒了。”
安思恩耐心道:“就是要不當面打開才有趣,這樣才有期待啊。”
爹爹都這樣說了,安紀也不做堅持,反正隻有半個月,一眨眼便過了。她接過竹筒,回自己房中随意放到箱内,一轉身,又見到安策正立在門口。
“哥哥怎麼站在門外?”
安策笑道:“如今你身份不一樣了,哥哥我雖有些纨绔,還總得顧些禮法吧。”
安紀拿起茶杯,倒了杯茶,這就是迎他進來的意思了,“哥哥想我了?”
安策大踏步進了門,像從前那樣大剌剌坐下,隻是在接過她遞來的杯盞時,手微微顫了一下,“還真有點。你不在,府裡總有些無聊。”
“那哥哥今日來找我玩笑的?”安紀自知躲不過,安策定要逮着機會将她和甯叙都調侃一番。
“那可冤枉我了,”安策抿口茶,正色道,“上次甯權舅舅那事,我又留意打探了下,你猜如何?”
“進度不大。”安紀瞥了一眼自家哥哥,上次都已經說到那份上,又是暗地調查,自然困難。
見妹妹沒入套,安策神色有些尴尬,“确實。但有一點有些意思,他的症狀和前不久死的夏普挺像的。”
安紀眼皮一跳,道:“那他也是在敬水客棧?”
“那倒不是,他是在家飲酒,他年齡大了,又嗜酒如命,得病猝死也不奇怪。”
雖多了些信息,安紀心中疑團卻更大了,難道甯權舅舅與夏普之死是兩撥人所為?
“好了,哥哥我本事就這麼多。”倒真是被安紀說中了,他今日實是借着這事兒的名頭,來看看她。
他與安紀在房中又對飲半個時辰,一半玩笑,一半用自己的經驗,給她分享夫妻之道。
外人看着安紀是乖巧懂事的長女,但對着親近之人,她總有着傲嬌的小脾氣。雖然嬌憨可愛,但夫妻之間,若因此冷戰,那倒失了原本的情趣之意。
他笑眼微眯,“你們新婚,自然如膠似漆,百般恩愛。隻是夫妻之間,難保不會有摩擦,可得小心着。”
“我明白了,多謝哥哥。”
安紀雖然平日裡嘴上和哥哥不對付,但行動上向來都會參考他的意見,況且安策今日這樣真誠,雖然一直在說笑,可眉宇間還是藏着隐隐擔心和心疼。
因着安思恩明日便要動身,今日晚飯擺得也早些。可安紀回門,大家總有許多話要說,聊完回房時,外面已是月光幽幽,繁星點點。
安紀母親早已親自打點妥當,甯叙也去了提前收拾出來的房間,未做什麼逾矩舉動。倒是安紀擔心他第一次宿在自己家裡有些不習慣,因此衆人散去時,她跟着甯叙去房裡看看。
一路無言,到了房門口,甯叙才轉身問道:“小紀,你跟着我做什麼?”
“我來看看,擔心你睡不慣。”
與他同枕不過數日,她便發現,甯叙睡得極淺。有時眉頭緊皺,不知是不是又在夢裡艱苦厮殺。今日換了地方,怕是更睡不好。
“無妨,這裡收拾得很妥當。”甯叙下意識地安慰道,忽然又走近幾步,笑道:“即便真的睡不慣又能怎樣,你來陪我?”
“在安府耍流氓可是要被打的,”安紀一拳敲在他右肩上,“你看看今日我爹和我哥的樣子,就知道了。”
甯叙揉了揉肩,做出微微吃痛模樣,潇灑轉身和衣躺在榻上,随意慵懶,“知道了,我可是一直遵着禮法。”
這便是笑她晚上還跟着到他房裡來。安紀也不惱,走到他旁邊,彎下腰來,在他唇下輕啄一下,“給你個獎勵,明天見。”
甯叙緩緩眨了下眼睛,溫聲道:“明天見。”
第二日,衆人一齊送安思恩。
雖是分離之景,倒也沒有過多傷感,他已出使多次,安夫人和孩子們都已經習慣了,隻是說笑着盼着他早日回京,安夫人則叮囑他一路小心。
安思恩與夫人孩子一一道别,又囑咐安紀一句,讓她别忘了,半月後再打開竹筒。
安紀笑道:“我都嫁人了,爹爹還總把我當小孩看。”
安思恩也笑了,“你最精明了,爹爹也怕。”
衆人在哄笑聲中送走了安思恩。用了午膳,安紀和甯叙也得告别。比起丈夫,安夫人送女兒走時更加愁雲滿面,惹得兒子女兒一并安慰,定北王府又不是遠在他國,還能經常見面。
回去的馬車上,甯叙道:“原來你在家被寵得這麼好。”
婚前,他也去過幾次安府,可并未逗留多時,雖然知道安家夫婦疼愛女兒,但都不及昨日體會至深。想來也是,隻有這樣被愛,她才這麼會愛人,也才有這樣理性的驕橫,實在可愛。
“是啊,”安紀托腮看他,“現在壓力給到定北王府了。”
甯叙看着她如夜中星辰的眸子,笑道:“那抱歉了,我得拉着你去幹活兒。”
“什麼活兒?”
“蔣松的活兒。”
安紀來了精神,問道:“現在去嗎?”
身邊的男人搖搖頭,“後日再去,今天先回府休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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