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用膳後,安甯二人便分了手,甯叙今日前去蔣府拜谒。
回京約半年,甯叙未曾登過蔣府大門。蔣松是蘇新鶴的師弟,甯觀還未登基時,蘇、蔣二人都是他弗中幕僚,但甯叙與這人卻沒什麼直接接觸。今日登門,一是為了政務走動,二也是為了内宮記錄。
“見過定北王爺,”蔣松早早領了家仆在府門恭候,作揖道:“今日駕臨,敝府蓬荜生輝。”
甯叙伸手止道:“蔣大人多禮了,一直未來拜谒,還望沒叨擾大人。”
“不叨擾,不叨擾。”說着,蔣松伸出手,将甯叙請進府。
蔣府内裡裝扮甚是簡樸,隻有幾個獸爐看上去價值不菲。
甯叙道:“蔣大人清正,堂室也清雅。”
蔣松命人端上好茶,道:“王爺過譽,臣子本分而已。”他又看了眼正中一方麒麟獸爐,歎口氣道:“唯有這香爐,我一直不願将就着擺放,畢竟是師兄所愛。”
蘇新鶴愛香,衆人皆知,自然也鐘愛上品焚香之器。無論送天子,亦或是送朋友,他都選了獸爐來送。
“隻可惜…….”蔣松嘴唇翕動,神色黯然,“師兄他沒能回來。若是嚴将軍能早些時辰去接任……”
不知是難過還是惋惜,他沒能說下去。不過,甯叙的關注點卻落到後半句上。
甯觀下旨召他歸京,不過五日他與蘇新鶴便收到了密令,稱嚴霈酉時三刻來丹洛接任,甯叙部衆需即刻趕往武甯,不可耽誤。
可甯、蘇兩人在軍中久候,嚴霈卻遲遲不來,甯叙隻能先動身前往武甯。可短短一個時辰内,艮軍騷動,蘇新鶴嚴防以待,截得密信,稱來衆一萬,可實以五倍之數奔襲,眼見情勢危急,嚴霈援軍姗姗來遲。雖擊退敵軍,可蘇新鶴卻是救不回來了。
事後,甯叙疾言與嚴霈對峙,嚴霈卻堅稱,陛下所給诏令一直都是戌時三刻。蘇新鶴又已身死,密令早已毀去,除了甯叙一人之言,其他之事根本無從查證。甯觀也稱,他的诏令确實是戌時三刻,他雖相信甯叙,但危難用人之際,也隻能讓自家弟弟毋多言,安撫各方。
不過,今日聽蔣松,倒有奇怪之處。他一個深居頤京的文臣,竟還知道這其中的細節。且嚴霈占着理,他卻字裡行間暗示是嚴霈之罪。此人若非是谄媚之徒,便是與此事脫不了幹系。
甯叙不動聲色,平靜道:“天命如此,誰都沒有辦法。說來,我今日拜訪大人,實是有一事相求。”
蔣松立刻收了痛惜之色,“王爺請講。”
甯叙道:“蔣大人在京多年,想必也聽過本王王妃自小沉迷醫藥之學。最近一直為着痘症困擾。我記得罪臣甯權之子,曾得過相似的病。隻是皇家諸事,都由紀事官寫在内宮紀事中。本王新婚不久,想尋個巧禮送給王妃。”
蔣松自然懂得他是何意,但還是面露難色,道:“可這紀事都由明堂收錄,如何能交給王妃看呢?”
“大人無需多慮。前段時間,王妃已得皇兄恩令,每月可進宮三次,她自行前去看看就好。”
蔣松有些動搖,“是……陛下禦令?”
“是,蔣大人可進宮一問。”
他趕忙道:“豈敢豈敢,王爺新婚之喜,夫妻情深,下官自當安排。”
甯叙勾唇道:“多謝蔣大人。”
事已辦妥,心情自然不錯,他起身告辭便往府裡而去。
回府後卻見到安紀心情似比他還好,正給離征遞着一盒東西。
“你們在聊什麼?”甯叙走到離征旁邊,忽然出聲。
離征瞬間收了手,眼看那一盒東西就要掉落在地,安紀也沒收住聲,喊道:“哎?!”
當下一刻,甯叙将離征腰間配劍連鞘抽出,手腕一壓,穩穩當當拖住了那盒子。
安紀急忙打開來看,是一盒形狀各異的糕點,還好隻掉了點碎屑,樣子還完整。
她抽出羅帕,一邊将碎屑抹了,一邊埋怨道:“我這不是看離征他們平日辛苦,做了些糕點讓他們拿去,你這麼一吓,差點把我的點心都吓碎了。”
離征一手接過劍,一手接過糕點,立在兩人中間,頗有些為難。
甯叙道:“離征,你拿去給他們吧。一會讓師影來一趟。”
離征走後,甯叙又轉到安紀對面,“是我沒注意到。不過也救回來了,算不算将功補過?”
“勉強吧,”安紀嗔他一眼,轉身帶他往裡去,“給你的在房裡。”
甯叙牽上她,道聲多謝,将她半路拉去了書房。吊了她一段日子,今日終于開口,讓她幫忙的是什麼事了。
他講完與蔣松所約之事不久,門外響起細碎敲門聲。進屋之人容色清朗,一身黛藍圓領袍,頭上插着銀簪,仔細一看,原是泛着銀光的峨眉刺。
“見過王爺,見過王妃。”一道女聲幹脆響起。
她這副打扮,想來是府中暗衛之一。隻是安紀一直都未曾見過,更不知她姓名,不過總覺得眼前這名女子,好像已經認識她了。。
甯叙請她免禮,向安紀介紹道:“她叫師影,往後你出行可帶着她,以防突發什麼意外。”
安紀微微颔首,“麻煩師影姑娘了。”
師影抱拳回聲,“王妃客氣。”得了甯叙點頭,又幹脆離去了。
“真是來去匆匆啊。”安紀笑眼看她離開的背影,這樣英氣利落的女子,她還真喜歡,甯叙對她還是很不錯的。
甯叙眉頭一挑,問道:“這麼開心?”
安紀卻顧左右而言他,“明日要回門了,當然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