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她也慌了神。
邢淩知道自己失了分寸,看見安紀不知所措的模樣,他竟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繼續追問下去。
“紀丫頭,原來你在這。”
一聲如洪鐘般清亮的聲音插入針尖對麥芒的氛圍中,古由慢慢悠悠從假山後走出來。看見邢淩也不吃驚,隻向他簡簡單單到了個招呼。
安紀不知古由有沒有聽到兩人剛才的争論,心虛地挂上笑容,問道:“古醫師今日怎麼來了,一個人嗎?”
古由瞥了她一眼,呵呵笑了幾聲,拉長了語氣,回道:“我一個人來的。”
“老醫師也有些年歲了,不知偷聽人說話是罪過嗎?”
邢淩還在氣頭上,又知道古由是定北王府的座上客,也沒理會古由與他打招呼,直接帶刺兒怼了回去。
“小淩!”安紀呵住邢淩,又向古由解釋,“他不是那個意思,醫師不要放在心上。”
古由擺擺手,笑眯眯地看着邢淩,“沒事,我不會跟小孩子計較的。”
“你……”邢淩剛想說什麼,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名小厮提醒道,他還與邢決、甯儀琉有約,現在得動身出發了。
邢淩憤憤拂袖而去後,古由看着安紀,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心意相通不是空想,這時間所有夫妻間的情分都是由用心開始的。”
“原來古醫師真的偷聽别人牆角啊。”
安紀聽到他這樣說,知道他已經聽到了方才邢淩和自己的對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古由依舊笑得和煦,“我這段時間都在忙着開醫館的事兒,今天就是想來問問,你之後願不願意來醫館幫忙?”
安紀眼神一亮。古由今日這是怎麼了,之前問他關于醫藥的問題,都被他推三阻四的敷衍過去了。
安紀點頭,“好啊。什麼時候呀?”
“大概下月中吧。”
古由想起剛才邢淩的話,又接着補充了句:“這也是甯叙的主意。”
他說的是實話。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自己也有意教導安紀,但在她面前,還是多提甯叙的好。
安紀擺弄着手中花繩,帶到自己手腕上,與兩靥之态相交襯,“請醫師代我轉告,多謝他。”
古由交代完也沒多坐,便回了定北王府。
“她可開心?”甯叙見古由回了,放下手中公文,眉目間的期待盡藏不住。
“你這樣的心思,她就算之前不開心,現在也會開心了。”
“那就好。”
自從上次看到古由所給的膏藥盒,甯叙心裡就有了盤算。這也是他送給安紀的第三個禮物。
古由見他嘴角轉瞬即逝的偷笑,欲言又止。
這傻小子,心裡還美呢。也不知道邢淩去過了。有意思,且看看這兩個小輩到底會如何拉扯吧。
古由道:“你怎麼不問我留在頤京開醫館的原因?”
近日以來,甯叙為他盤下了啟盧街上的一間店面,由幾處私人家宅将它與繁華的頤運街隔開,幽靜娴雅,頗有結廬人境,而無車馬喧鬧的意境。
甯叙回道:“古醫師定有自己的道理。況且,醫師能留在頤京,為百姓治病,也是造福一方。”
古由笑得身軀也微微佝偻,拉開凳子,坐在他對面,“得王爺如此評價,愧不敢當啊。”
甯叙放下筆,道:“不,我并非奉承醫師。”
古由大笑許久,才正色道:“京城之内,已經開始大規模種植種植百階草了。如今,你雖在追查,但目前幕後之人仍在暗處,暗箭難防啊。”
他神色漸漸凝重,補充道:況且,凡事總有萬一。萬一有一天,這樣兇猛的藥流落到民間,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必然要賠上許多人的性命。凡是制藥,制解藥都會在制出毒藥後才開始。若解藥隻掌握在某些人的手裡,那便隻能由着他為所欲為了。”
甯叙心中對他多了幾分敬重,起身拱手道:“醫師有這樣的慈心,是民衆之幸。”
古由噙着笑搖搖頭,道:“談不上,隻是未雨綢缪,做好最壞的打算罷了。”
如此,幾人也算是同仇敵忾了。日後,安紀去醫館幫忙也能方便她追查百階草一事。
”對了,我聽安紀說,上次在她家府裡見到的兩個小輩,好像叫尹悅和王行止的,快要成婚了是不是?”
古由與邢淩是前後腳到花園的。他到園門口時,正看見尹悅離去的背影。沒走幾步,又聽見園子裡一男一女的聲音。
是上次靠在勝春亭柱子上的悶葫蘆。今日他話多了不少,怒氣沖天的,對安紀那丫頭也是咄咄相逼。
他躲在假山後,耳朵正閑,便留下聽了聽。正好聽到兩人聊完了王、尹,又将話頭引到甯叙身上。
甯叙不知他為何突然跳了話題,隻是答道:“是,七日之後,我已經收到請帖了。”
“安紀那丫頭也會去嗎?”
“會的,尹悅成婚,她肯定是要去的。”
古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看着他,說道:好啊,兩心相交,是個好例子。”
成婚……雖已入夏,甯叙眉色間此刻倒多了幾分春意。
是,三月後就輪到他和小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