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瞧見有輛熟悉的馬車朝自己對向而來。馬夫旁邊的人似乎也看到了自己，轉頭向車内之人說了句什麼。

車在她身邊停了下來，車内紫衣之人開了門，預備下車。

“不勞王爺貴步，這樣說話就好。”安紀站在馬邊，仰頭望着甯叙。

甯叙動作一滞，沒料到她拒絕地這樣幹脆。既然她這樣說了，他便遂了她的意。還未踏出步子，又回去坐下，與她隔了好幾步的距離。

“王爺這是要上哪去？”

“宮中傳喚。”他又成了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樣。

“安姑娘呢？”他方才一眼就看到，安紀正牽着昨日兩人救下的小姑娘。她已經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頭發也打理了一番。

“帶着雲洛去禾香齋瞧瞧。”

“可要送你們去？”

安紀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生什麼氣。

是聽了兄長說，太後有意将自己指給他？而這人現在卻背着光坐端在車裡，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也看不清他的心。

她拉着雲洛一齊朝着甯叙行了禮，“不用了，不順路。我們先告辭了。”

離征轉頭看着這一大一小的背影，嘀咕了聲：“安姑娘今日是怎麼了？”

車裡一時無言，甯叙就這樣靜靜坐了好一會，才吩咐馬夫啟程。

-

還未踏進禾香齋，雲洛便低低叫了聲，“好香。”

面粉和着雞蛋、油脂的綿密馨香直直往人鼻子裡鑽，豆沙、蜜餞、棗泥等等更是為這怡人的氣味增添了幾絲甜蜜。

尹悅正端着一盤新出爐的糕點從偏門走出。看到安紀來了，急急忙忙地将托盤放下，朝她小跑過來。

“小紀，你怎麼來了？不會是來監督視察我的吧。”尹悅話裡話外雖在調侃安紀，可拉起她手時卻是歡欣雀躍。

安紀也不甘落了下風，“你這段時間可是大忙人。要找到你，還隻能趁着你在店裡小忙一下的時候。”

尹悅低頭笑了笑，用手将碎發往耳後攏了攏，“體諒一下嘛，和止哥婚期将近，要準備的事情太多了。我想着過兩天便要去找你的。”

“你不來同我說話，我就來找你了。”安紀說話間将雲洛往前推了推，“這孩子叫雲洛，是我前天從幾個惡霸手裡救下來的。”

尹悅上下打量了一番雲洛，看出這孩子有一雙幹過不少粗活的雙手，明白安紀将她送過來的意思。

尹悅半蹲下身子，看着雲洛清澈又隐隐透着如受驚小獸般的眼神，溫和問道：“可曾做過糕點嗎？”

雲洛搖搖頭。忽然又似乎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握了握拳頭，微微仰頭對上尹悅的眼神，“我曾在廚房幫過工，我會學得很快的！”

尹悅笑着摸摸她的頭，作出嗔怪的模樣瞧了瞧安紀：“某人幫着我一齊開了這店。如今店裡缺人手，我忙得不可開交。她自是閑雲野鶴，偏偏還寫了不少配方留給我。”

安紀知道尹悅是應下了，笑鬧着叫了店裡的小林先帶着雲洛熟悉熟悉。自己則拉着安紀到了一旁的耳房。

“你可别跟我說什麼謝謝啊。”尹悅見安紀要說些什麼，先開了口。

安紀為她切了一小塊糕點，遞到她嘴邊，緩緩說道：“悅悅，我有個疑問想問你。”

“好哇，原來今天找我還另有所圖。”尹悅用嘴接了糕點，“是關于什麼的？”

“關于男人。”

尹悅停了咀嚼，用頗為難以置信的眼光盯着安紀，“你是……什麼意思？”

安紀無奈地歎口氣，“悅悅，我是認真的。”

尹悅瞧她眉頭緊了些，全不似在說笑的樣子，這才正了正神色：“我隻是沒想到。除了幾年前聽你說過有欣賞的男子，這些年看你心思都沒放在過這件事上。”

安紀咬咬嘴唇，切糕點的動作也放緩了些。

“是同一個人。”

八年前說的是他，八年後說的還是他。

可惡的是，他竟說素未相識。

安紀賭氣似的撇了撇嘴，“悅悅，如果這個人又出現了。可是不知道他的心意，我該如何呢？”

尹悅思量許久，“如果是我，我會直接問他。”她拉着安紀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可是小紀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和堅持。隻是我想告訴你，主動的方式有很多種。”

“那若是因為别的原因要與他結親呢？”

尹悅微微一愣，她明白，如果是家國時局所迫，以安紀的性子和頭腦，她倒還能冷靜下來，理智接受。若隻是胡亂點了鴛鴦譜，即使歪打正着，她心裡還是會有芥蒂。

尹悅一時間也沒了主意，最後也隻給她留了句：“恰逢蘭松節，不如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利用……”安紀走在路上，街上喧鬧過耳，卻不着痕迹。她從未覺得頤運街這樣安靜。

今日來找尹悅，一是為了雲洛的事情，二是為了聽聽密友關于那事的意見。雖然沒有什麼明确的結論，但此行起碼為她之前在意的問題給了個答案。

四日後，她要去。

思忖了一路，快走到府門時，安紀遠遠地看見一人立身府門前，似在等待求見。

是離征。他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