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蕭忻也在二人面前坐下來,警惕問道:“怎麼個一起做法兒?”
陳谕修說道:“聚香樓周遭牽連着十幾家鋪子,雖掌櫃各有不同,先前卻都是給王爺賣命。”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然讓他全摸清了,蕭忻腹诽片刻,繼續聽下去。
“這些鋪子皇家全數接管下來,裡外人手全部撤換,人員由宮裡安排,到了每月初一,王爺和宮裡按三七成分利,隻須坐等人送錢到府上,即可。”
蕭忻越聽臉越黑,直到最後忍不住破口大罵:“哪有這麼黑心的生意?!”
他陳谕修竟然想獅子大開口,将聚香樓裡裡外外十幾家鋪子全盤下來,經營之權也奪去捏在自己手裡,還妄想讓他隻分到三成利,難不成他要每月喝西北風嗎?!
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又憤恨道:“我不同意!”
陳谕修這種人,向來逢事不開口,一開口便扼住人的命脈,實在是陰險狡詐。
瞧蜀王氣成這樣,漲紅着臉悶悶不樂,還胸膛一起一伏,情緒波動極大,陳谕修便知道,他還是沒放棄東山再起的念頭。
于是又從容地低笑一聲,也不去與蕭忻周旋,而是轉頭對蕭憬道:“還是陛下拿主意吧。”
蕭忻猛然看向蕭憬。
蕭憬在陳谕修的眼神光下,心領神會,閻王般道:“那便全收回吧,皇家不做這樣的生意,蜀王身為皇家人,自然也不該插手紅塵事。”
蕭忻咬了咬牙,又一口氣梗在心口。
他君臣兩個一唱一和,這是一早就商榷好,隻等着今日發作起來,逼他就範呢!
無恥,可惡,卑劣!
蕭忻腦子嗡嗡響,在這兩道毫不掩飾的算計目光下,長出了一口氣,妥協道:“四六。”
陳谕修笑道:“成交。”
蕭忻又瞪大了眼珠,指着陳谕修老謀深算,深深笑着的面孔,氣得快要吐血。
他答應下這麼爽快,想必早就定好了四六分成,卻刻意壓低成三七分,等着他來擡價。
早知如此,他方才就喊五五分了!
奸臣,奸商!
蕭憬啧了一聲,擰着眉喝道:“你那手不想要,朕讓人剁下來喂狗。”
蕭忻吓得一抖,忙把食指收回,握成拳,半晌才垂了下來。他委屈得直撇嘴,心說今日虧大了。
這樁生意,在三人的洽談下,終于落成了。隻是……原東家好像并不是自願的,可囿于有罪在身,不得不做出了讓步和妥協。
最終,蕭忻在文契上按下了指印,心灰意冷地交到了陳谕修手裡。
這下,生意黃了,隻能按月等着分錢了,經營之事也無法插手,徹底玩完了。
蕭憬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終于又露出來和善的笑意,“不早了,朕也回去了。”
蕭忻已經無力谄媚了,隻一味地抿唇點頭。
他目送着蕭憬走出矮亭,隻是那身影才兩步就停下了。蕭憬轉過頭,又往景琉江身上瞥去。
“看好你的小郎君。”他很不正經地笑着,“若哪一日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好?”
說罷,深深剜了蕭忻一眼,便擡腳頭也不回地走了。
蕭忻沒來得及應話,瞧着一衆人遠去的景象,攥緊了拳頭。
景琉江就算再傻,也挺出這話的言下之意了,這是将他當做拿捏蕭忻的軟肋了。若是蕭忻仍有心反叛,那麼他的命……
“王爺,那位秋公子,怎麼處置?”下人問道。
蕭忻哼了一聲,随口道:“扔湖裡吧。”
這會兒誰也不敢出一口氣,卻聽聞景琉江驚恐地喊了出來,一雙惶然的眸子正對上蕭忻陰冷的眼神兒。他莫名其妙哭了起來,“王爺……”
今夜在蜀王府死了太多人,恐怕是把他吓着了。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從蜀王府橫死的冤魂,從矮亭上排着隊投湖,還得要跳一整夜不算完。
蕭忻踱步過去,他一進,景琉江便一退,直到腿軟之下跌倒在地,動彈不得。
景琉江閉上眼睛,渾身顫抖得不成樣子,好半晌,卻被拽進了懷裡。
“别怕,本王不會讓你死的,别怕……”蕭忻輕輕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