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石闆打開後,從鐵欄裡丢了張地圖進來。那地圖詳細标注了青冥宮的布局以及阿姐寝殿的方位,我也是依據着地圖而行。”
果然是有内賊。
“把地圖給我。”她朝少年伸出手,帶起溫泉白色的熱氣。
顧清淮俊美的臉龐閃過一絲歉意,“我記下地圖所示内容後,第一時間便把地圖毀了。”
桑妩:“……”
青冥宮屋室布局複雜無比,她不信少年能在那麼倉促的時間内全數記了下來,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在撒謊。
她嗓音不知不覺冷了下去,“那是誰給的你地圖,又是誰把你從懸籠中放出來的?”
顧清淮微微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從懸籠裡出來後,沒有看到任何人影,我便依據地圖所示向阿姐寝宮潛去,隻是不想中途遇到金甲衛巡邏,情急之下隻好躲進青鸾使房中。”
呵呵,桑妩蓦地冷笑一聲,也就是說她問了這麼多,沒有得到絲毫有用的信息,這郁淮看似乖巧誠懇,實則處處心機。
桑妩神色漸漸冷了下去,一言不發地看向眼前少年,久在上位浸淫出的不怒而威從骨子裡透了出來,似乎就連夜風都在此刻偃旗息鼓,生怕觸怒桑妩。
“阿姐,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顧清淮勁瘦的身形在白色霧氣中顯得愈發清寒料峭,“若不是我,阿姐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你生氣也是應該。”
他頓了頓,緩緩說道:“阿姐你打我吧,打到你消氣為止。”
他素來不會哄人開心,每年元月的時候師父會突然變得特别陰沉憤怒,每次這時師父都會把他叫到身前狠狠責打,打完後師父的心情便會好上一些。
桑妩聽見這話蓦地挑了挑眉,打他?
他這是在挑釁她?是覺得她不會動手麼。
桑妩纖長的手指在鵝卵石池沿上扣了扣,月色浸染的唇角緩緩泛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過了片刻,她不緊不慢地擡起手,指向放在池邊的滅魂鞭,慵懶道:“拿來給我。”
她倒要看看這人演戲能演到什麼程度。
少年沉靜的目光落在那盤成一圈放在池沿的金色長鞭上,跪了整夜的身子終于動了,幾乎是在少年動作的同時桑妩渾身氣勢瞬間凝聚,若有任何異動,她随時可以給出緻命一擊。
少年卻隻是緩緩膝行至池邊,拿起那一盤她其實伸手就能夠着的金鞭,雙手捧着遞到她身前。
桑妩後背依舊靠在池壁,審視地看向眼前少年,郁淮眉目低垂,安靜專注,雙手捧鞭跪在池邊,明澈的池水映出少年清冷俊美的面容,如水中冷月,山崖青松。
這人似乎真的在等她接過鞭子……
桑妩看了片刻,雙手絲毫未動,反而閉上了雙眼。
眼前一片漆黑,心中卻越發清明,她發現她竟然有些欣賞這個郁淮了。
她不動,他竟也不急,無論發生什麼這人永遠不急不躁,桑妩刻意晾着,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池面上又飄落兩瓣梅花,桑妩才終于動了。
她從少年手心拿起滅魂鞭,玉制的鞭柄觸手生溫,鞭身卻沉重而又冷硬,桑妩将長鞭抖開随意一揮,竟是直接咬上少年緊實的胸膛!
“咻~啪!”
猝不及防的一鞭落下,少年猛地咬緊下唇,雙手在身前用力攥緊,竟是一動不動地硬接下了她這一鞭。
哪怕她并未用上内力,這一鞭的力道卻沒有絲毫放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受她一鞭還能一聲不吭。
看着少年身前慢慢湧出的那一抹血痕,桑妩心中怒氣非但沒消,反而升出股無名火氣,她冷冷勾唇,蓦地揚手,竟又是一鞭抽了過去——
“咻啪!”
“咻啪!”
連着兩鞭快速落下,滅魂鞭既長又重,若灌注内力一鞭便可取人性命,此時三鞭過去落點卻完全一緻,對承受者來說無異于是極大的折磨,可這少年卻隻是悶哼一聲,臉色發白,身子仍是一動不動。
桑妩眼中興緻大盛,果真是比那些沒打幾下就求饒的男子有意思多了。
她再次擡手運鞭如飛,沒有給少年絲毫喘息的時間,瞬息間已又是六鞭過去。
汗珠順着少年清冷的臉龐淌下,淡薄的嘴唇已被咬的發白,脊背因為密集而又劇烈的疼痛繃的筆直,卻從始至終沒有躲避,更沒有求饒。
“咻啪!”“咻啪!”“咻啪!”
桑妩下手毫不留情,甚至一鞭重過一鞭——
“呃——!”
再次一鞭落下時,少年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極低的呻/吟,攥在身前的雙手用力到青筋凸起、骨節泛白。
桑妩心中倏地一動,停住手中動作,眼前少年低低喘息着,烏黑的發絲被汗水浸濕而緊緊貼在臉側,胸前交錯的鞭痕滲着鮮血,讓她陡然升出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可怕的念頭。
她十分想看看這人痛到極緻後會是怎樣,是否還能這般淡漠沉靜,還能這般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