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過于出人意料,桑妩卻沒有細想,而是屏氣凝神抓緊時間運功,很快,最後一周天終于運行完畢,桑妩瞬間撤力收掌目光陡然淩厲!
幾乎是在撤掌的同時桑妩快速抽出腰間長鞭,金色鞭尾在空中快速抖動,留下一絲根本看不清的殘影。
地上的少年單手撐地半跪着,唇角還留有鮮紅的血迹,看向她的漆黑雙目眼尾泛紅,顫抖的水光中透着極度的震驚。
兩人交手不過瞬息之間,守在屋外的金甲衛聽見動靜,猛沖進來,看見屋内景象後均是一驚,長劍齊聲出鞘,将顧清淮圍在中間。
少年目光卻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桑妩一身紫衣執鞭而立,額頭墜着的紫色寶石方才被掌風擊落在地,淡粉色的五瓣梅花在蒼白臉色映襯下愈發嬌豔清絕,風華無雙。
顧清淮喉結快速地上下滾動,似是在努力抑下翻湧而上的氣血,素來淡漠的嗓音透着顫啞:“你額頭的梅花痕迹,是,是誰給你畫的?”
桑妩摸了摸額頭,霍然冷笑:“與你何關?”
顧清淮暗自環顧一圈,先機已失此時他再也沒法接近桑妩,更無法弄清這個梅花痕究竟是否和阿姐有關,電光火石間顧清淮放縱體内氣血翻湧,一口鮮血噴湧出來,倒在了地上。
若是讓流雲宗的人看到定會大吃一驚,堂堂正義盟盟主竟會裝暈。
桑妩心中一直繃緊的弦終于松了下來,此人看上去十分年輕,武功之高卻是世所罕見,僅一掌便讓她受了内傷,第二掌更是來勢兇猛,她本是避無可避,必定重傷,屆時若再有第三掌便是回天乏術。
這是一個殺死她的絕佳機會,他卻在最後關頭強行收手。
甚至不惜自傷。
靜姝從懷中掏出一顆綠色藥丸服下,臉色瞬間平複了不少,她從地上站起,将同樣的一顆藥丸遞到桑妩手邊,“尊主,快服下。”
桑妩接過藥丸服下,很快,一股暖流自丹田升騰而起,四肢慢慢地又充滿了澎湃的力量,這是浮光教秘制的玄極丹,對治療内傷有奇效,她自己身上也常年帶有,以備不時之需。
待确認自己并無其他不适後,桑妩這才轉身看向一旁同樣被金甲衛押住的季愁,冷道:“你是怎麼把他從懸籠中放出來的?”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這季愁十分親近酷似故人,讓她提不起殺心,若是換了一人,絕對不會再有說話的機會。
“教主,不是我把他放出來的,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絕對不會做任何對教主不利的事!”季愁臉色焦急,似乎生怕她不相信他的話。
桑妩銳利的目光透着審視,過了片刻才示意金甲衛放開季愁。
直覺告訴她季愁沒有說謊,并且不說季愁,就連她方才進屋後都沒有發現櫃子裡竟然藏着個人,此人隐匿氣息的本領當真是極好。
竟能從懸籠中逃脫,還藏在櫃中暗算于她,她已許久未曾受過這麼重的傷,一股惱怒和氣憤倏地升騰,桑妩走到郁淮身旁,猛地擡腳,一腳狠踹了過去!
少年白色的身影像羽毛一樣飛向外間,落地的瞬間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明顯再次受了内傷。
桑妩目光冰涼,語氣更是淡的發冷,“把他關入寒獄,務必撬開他的嘴。”
季愁見狀控制不住地皺起了眉,浮光教的寒獄比起懸籠更加令人聞風喪膽,懸籠考驗人的心志,寒獄則真真是人間地獄,浮光教拷問人的花樣之繁雜手段之殘酷,沒有人能經得住。
隻能狀似無意地說道:“教主且慢,看這人模樣,他似乎是以前便認識教主?”
靜姝奇怪地看了眼季愁,似是不解他為何會突然開口,卻仍附和道:“尊主,屬下也感覺有些異常,這人為何會格外關注您的梅花印記?還有這明明是您的胎記,他卻說成是畫上去的,這當中定有些蹊跷,不如先留他一命,細細審問。”
“放心,他死不了。”桑妩語氣淡淡。
她自是要好生審問,她要知道他是如何從懸籠中逃脫,又是如何找到此處,又是為何突然收手,還有什麼同謀。
卻沒有發現,在方才靜姝那番話說完時,外間本該昏迷的少年眉心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靜姝,派人去好生查一這個郁淮,年紀輕輕便有此内功,究竟來自何門何派,家在何處。”桑妩沒想到季愁竟會為這少年求情,既然如此,她并不介意過兩天再把他丢進寒獄。
“是。”靜姝恭聲應下,“隻是,他似乎格外關注您額頭的胎記,您平日裡額頭墜有流蘇正好蓋住花瓣,不知都有哪些人知道您有這個胎記?”
桑妩神情微怔,知道她額頭胎記的人,應該都已不在人世了。
她在軟榻上緩緩坐下,素來明豔的臉龐仍舊有些蒼白,目光中卻透着罕見的懷戀,“以前我還叫桑檀,隻是石河村中一個普通的孩童,而知道這個胎記的恐怕也隻有石河村的鄉親了。”
“教主您那時可有要好的朋友嗎?”季愁站在一旁,突然問道。
季愁這問話稱得上逾越,可桑妩并無反應,靜姝也不好越俎代庖。
桑妩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季愁,竟是回答了他的提問,“那時除了弟弟妹妹外,我還有兩個相熟的玩伴,隻是他們都已不在人世了。”
“從沒聽您提起過呢?”靜姝終于也好奇起來,這些年一直是她陪在尊主身邊,卻從來都不知道尊主以前的事。
桑妩向軟榻後靠了靠,整個人慵懶又惬意,“那個時候除了我爹娘,其他人家都不讓女兒在外面瘋跑,所以和我玩的來的人并不多,玩的最好的一個人叫樓稷,和我同歲卻小上幾個月,我總愛逼他叫我阿姐,還有一個叫郁小六,比我小了四歲長的跟個圓土豆一樣,總愛跟在我和樓稷屁股後頭。”
“後來呢,他們現在都在哪兒?”靜姝坐在軟榻旁聽的很是入迷,托着腮就問了出來。
“後來啊……”桑妩眼神時有時無地瞥向季愁,“當初郁小六一家是從外面搬來村裡的,大家對他們都很照顧。可誰能想到,正是他們一家人将屠夫引了過來,那些人殘忍地屠殺了整個村子,我的爹娘,我所有的親人朋友,都喪身于那日的屠殺中,可他們仍不滿足,竟然還放火毀屍滅迹!”
桑妩嗓音冷冽,透着刺骨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