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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最後一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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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什麼都不愛玩,天天就喜歡逗個貓喂個魚,小小年紀暮氣沉沉的。

他不玩,那就白鹭和蘭花玩,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玩得很是開心,明亮的笑眼朝氣蓬勃,好似一下回到了閨中少女時期。放完了花炮,她們又點了一些小爆竹,不知不覺夜色趨深,開始有涼飕飕的夜風吹起了,白鹭指節痛到麻木,手一抖,險些把燃了大半的香掉在地上。

蘭花趕緊接過她手裡的香按在石頭上熄了,另一隻手托着手焐子方便她顫抖的手揣進去,小白藤看出她的異樣,和蘭花一人一邊扶住她的手臂,送人回卧房去。

剛走了幾步,天邊忽然出現漫天神佛,風姿卓然,駕鶴禦劍的模樣惟妙惟肖,比畫攤上一些畫作還要精細許多,一出現就将旁的煙火全比了下去。

“這是誰家的煙火?倒是有些意思。”揣了手焐子,白鹭的手緩過來一些,她不願回房繼續躺着,幹脆駐足觀賞起這場煙火來。

蘭花比劃道:“離得有些遠,看不出是誰家的。不過這麼一說我想起入冬的時候,咱們隔壁住進人了,拉了幾大車的東西,陣仗可大了,好在人不跟春陽裡那兩個兄弟似的,這麼長時間過去也沒聽見什麼動靜。”

“我一直卧病在床,還真不知道隔壁住了人。這煙火難道是他們放的?”白鹭說着,轉了個方向往假山去,“去亭子裡吧,高處看得清楚些。”

臨時起意要上高處,四面漏風的亭子可不是容易消受的,蘭花讓小白藤攙扶白鹭,自己要去取擋風的氈簾子來,白鹭拉住她,反讓小白藤去。小白藤知道自己速度快,遂也不多話,問明了放氈簾子的地方,幾個起落就沒了影。

運起輕功來回就是快,懷裡絮了厚棉花的氈布簾子摞得比他的臉還高,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足尖在假山石上一點就來到了亭中,之後又是幾個起落,亭子就三面挂好了氈簾。

蘭花笑着誇小白藤:“少爺就是厲害,要是讓我這個老婆子來,不知道要忙活到什麼時候。”

小白藤一身武藝是白鹭教導出來的,蘭花誇他,白鹭也跟着心生自豪,抿唇笑而不語。

漫天神佛的煙火放完了,原先的位置又升起一朵豔麗的花卉,明明綻開的是朵紫色的菊花,卻有一枝白梅猝不及防地從花蕊生出,随即菊花消亡,改滿天金桂熱烈盛開,又取代了白梅……

白鹭倚着亭欄坐了,與小白藤道:“方才你不在,我和蘭花都在猜是不是隔壁放的煙火,我覺得興許不是,一來離着有些遠,二來聽蘭花說,隔壁低調得很,到現在都沒見主人出過門,想來如此張揚的煙花也不是人家的性格。”

小白藤默默聽着,心裡想着方才滿天神佛裡,有一位駕鶴揮劍的仙人有些不對,那樣的角度除非敵人是個木頭人,不然對面斜身一躲根本來不及圈轉長劍再攻。

看他對着煙花出神,白鹭以為他是喜歡這樣花哨的煙花,于是吩咐蘭花過了年去尋尋能做這樣的煙花的鋪子,多做幾樣讓小白藤玩。

小白藤卻阻攔道:“嬷嬷不必去,我不喜歡煙花。”

白鹭默歎一口氣,苦口婆心:“方才見你一直盯着,還以為你是喜歡。你還小,應該多玩玩的。”

小白藤不說話,沉默地盯着天邊不斷升起的煙花,隻覺人間嘈雜。

靜了一會,他忽然道:“祖母,我過了年想去荒月宮。”

這樣的話他每年至少提一遍,每年都覺得自己比前一年大了、成熟了,可以去報仇了,今年亦不例外,看着此時白鹭心情不錯,他便提了出來。

他現在的武藝放在江湖上都是很高的水平,下午拉着曾是劍冢第一殺手的黃雙過招可謂酣暢淋漓,給月緒等人發賞錢時也與他們比試過,雖雙拳難敵四手,但也不至于太過狼狽。等到了荒月宮,他一定會拼全力,争取屠戮滿門,為雲陵山莊上下兩萬一千六百四十九條人命報仇!就算不幸命喪,至少還拉了他們陪葬,到了泉下也能面見爹娘。

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輕狂意氣最是吸引人,白鹭先是贊許地笑了笑,然後才問道:“藤兒現在還是想殺盡荒月宮的人?”

小白藤眉一挑:“來兩個自然要殺一雙~”

白鹭收起笑容,表情變得無比嚴肅:“那就不許去。”

“祖母不要總把我當孩子。”

“即便你現在是二十歲,也不許去。”

小白藤急得就差跳起來了:“那依祖母之見,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去?”

“什麼時候你不想憑一己之力滅荒月宮的門了,就什麼時候再去。”

小白藤藏在袖中的拳握得很緊,壓着翻湧的怒氣問道:“祖母……這是何意?”

“現在說予你你也不會明白,到了那時自然會懂。”白鹭抽出手,拉着小白藤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婆婆和你爹娘最在意的不是仇恨,即便荒月宮上下全部死無全屍、挫骨揚灰又如何?逝去的人終究回不來,活着的人心中的仇恨也不會就這樣化解。比起仇恨,我們更在意的是你,我們最寶貝的藤兒平安快樂,比荒月宮被滅門更令人滿足。”

“祖母應該知道,家仇不報,我無法快樂。”

“隻要人還活着,總會有奇遇的。婆婆也管束不了你多久了,一過世你便徹底自由了,若是你去,一定帶上黃雙和白風他們,記得平安歸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婆婆會在下面等你的好消息。”

說起這個,氣氛開始沉重起來,小白藤活動的心思也沒了,祖母病成這樣,自己不該再讓她這麼操心的。

“祖母放心,我會活着回來的……”小白藤低聲承諾道。

說到後半句時,他的底氣明顯不足,白鹭聽得出,但沒多說什麼,她早就發現小小的孩子缺乏與這人世間的羁絆,她成不了這個羁絆,也幫不了他找到這個羁絆。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所能做的,也就是在自己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暫時約束住他,至于剩下的……她都死了,想管也管不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以後别再叫祖母了,你爹若泉下有知,怕是要有意見。能被你叫聲婆婆就已經是我的福氣了。”

小白藤很執拗:“祖母保護我、教導我,如何擔不起一聲祖母?爹娘若在,應當做得也不過如此。”

白鹭闆起臉:“聽話。”

小白藤抿着唇不吭聲,看這架勢就知道,他根本沒聽進去。

憑心而論,白鹭也不想這樣強迫他改過口來的,她一生未嫁,也沒有兒女,與祝星栖相處二十年,兩人不是母女卻勝似母女,眼前正在鬧脾氣的小娃娃不僅是女兒留下的血脈,還是自己一路從火海抱出然後養育大的,怎能不是親孫兒呢?

可是她終究隻是祝星栖的貼身護衛、是劍冢淬煉出的一柄人形的利劍,再濃烈的感情也無法跨越身份的差距,她不可能是祝星栖的母親,也不可能是小白藤的祖母。

天邊的煙花還在熱烈綻放着,他們關注的那家在他們說話的功夫裡已經不知換過幾樣煙火了,現在映在天幕上的是一隻隻憨态可掬的獅子,變着花樣滾繡球。

亭子裡的三個人隻有蘭花還興緻勃勃地欣賞着煙火,小白藤本就沒心思,現在更是鬧得提不起精神。

“……我困了,想先去睡覺了。”

沒發出聲音的那兩個字是“祖母”,他不想惹白鹭不快,隻動了唇沒有出聲。

除夕夜本應守歲的,不過小白藤打六歲就沒再守過了,畢竟睜眼熬一宿,第二日根本提不起精神練武。他從六歲開始每日練武六個時辰,先軋基礎,不得有任何松懈,即便天生好根骨,也足足練了三年才紮穩。基本功穩了,再這樣高強度練下去反而不好,所謂“欲速則不達”是也,因此九歲起改為每日練四個時辰,早練卯時,晚練酉時,風雨無阻。

他對于報仇太過執拗,連帶着對練武都格外較真,白鹭說他不動,隻得随他去了。

今日這麼說着笑着,不知不覺時間已将近醜時,小白藤要睡覺,剩她和蘭花兩個老婆子硬熬着也沒勁,白鹭撣撣長襖下擺沾上的灰塵,揣着手焐子也起了身。在高處吹了這麼久的風,她關節痛得如同打進了長釘,一舉一動都僵硬得明顯,小白藤和蘭花一人攙扶一邊,先把她送回了房。

空寂寂的卧房沒有外面熱鬧的煙火氣,一進去隻覺寂寥,她硬撐的一口氣随着好心情煙消雲散,膝蓋一僵,人險些倒在地上。還是蘭花眼疾手快,抱住她沒讓她摔倒,她麻利地幫她卸去钗環,小白藤已經提了一直在火上溫着的草藥水倒入浴桶,他退出門,蘭花伺候着白鹭泡了藥浴。

在滾熱的藥水裡泡了将近半個時辰,白鹭才好轉過來,蘭花抱着輕柔的鵝絨被候在一邊,等她一出浴就迅速裹了上去,換了寝衣,吃了安神藥,白鹭便抱着湯婆子躺到了錦被裡,蘭花為她掖嚴被角,又逐個檢查了燎爐裡的炭火,方吹了燈出來。

小白藤一直守在屋外,拳頭捏得關節都在泛白,直到親眼看着裡面滅了燈,他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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