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甯低聲道:“謝謝老師。”

洛塵想起些什麼，便也不再提，說了聲老師再見就離開了。

辦公室突然空蕩，班主任也覺沒什麼必要繼續上“課”，放走宋甯。

确實是要照畢業照了。

宋甯看一眼窗外，陽光烈烈，點燃炙熱的畢業季。

春風吹起來，女同學的長發被吹起，她們無奈，祈禱等會拍照時風小一些。

輪到九五班，少一個人。

班主任點數，發現剛剛還在的宋甯不見了，手機上多出消息。

“老師，我中暑了，被同學帶着去了醫務室，暫時不能拍照了，下午的課也要跟您請假。——宋甯”

班主任回播電話，确實是醫務室的老師，宋甯也确實中暑了。

無奈，他放下手機，對攝影師和校領導道歉，然後坐定，照片定格。

沒有宋甯。

是沒有人在意的宋甯。

宋甯靠在牆邊，灌藿香正氣水。

“為什麼不拍畢業照？”洛塵問。

“我剛轉來的，不熟，不拍。”宋甯答。

沉默蔓延。

灌完一瓶藿香正氣水，苦澀味蓋住她整個人的味覺，宋甯漱漱嘴，擡頭道:“洛塵，謝謝。”

“沒什麼，如果我沒有帶你來的話，你預計在太陽下站多久？”洛塵沉了語氣，“為了逃避而傷害自己身體，我覺得——”

“不是故意傷害，我确實體弱多病。”宋甯打斷洛塵，迎面對上他的視線，“我隻是去曬曬太陽，沒留神時間而已。”

醫務室老師把來買藥的學生送走後，想起來裡面這兩位，掀開簾子進來，問:“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謝謝老師。”宋甯答，随即又拿了三瓶藿香正氣水，将一瓶遞給洛塵，另外兩瓶握在手中，同老師結賬。

洛塵哭笑不得，看着穿一身混合黑白灰三色校服的女生走遠，他晃了晃手中的藿香正氣水。

醫務室老師見狀，問洛塵:“你也中暑了？”

“是有點。”洛塵勾唇，“天氣太熱了。”

“那趕緊喝，好好預防。”老師催促，随即又歎口氣，“你們這些孩子一個個的身嬌體弱，也不知每天的跑操都鍛煉到哪裡去了。”

九年級模考提上日程。

宋甯答題時認認真真，一考完頹喪不已。

又遁回網吧。

星期六下午，洛塵回家。

擡頭一看監控，從密密麻麻的腦袋中找到了個趴着的女生，外套眼熟，他看一眼機位号，往那邊走去。

宋甯的電腦打開着，播放着時下熱映的一部影視劇，鍵盤上是攤開的作業本，上面是缭亂的黑筆線條。

肉眼可見的煩躁。

他傾下身，移動鼠标，暫停了劇目。

宋甯動了下，手指縮了縮，微微擡頭。

“給你推薦個歌單。”洛塵看她，“助眠的。”

他側過身，小心翼翼控制着鍵鼠，打開了一個音樂網站，搜索了幾個字母，幽深遼遠的音樂傳入耳中。

宋甯看了眼屏幕。

「lost ember」

重新阖住眼，輕聲說:“謝謝。”

洛塵幫她把蓋在身上的外套往上提了提，就走了。

泡面确實是足夠香的食物，淨化了空氣中隐隐約約的煙味。

宋甯被這味道擾得胃痛，左右睡不着，又打開電腦漫無目的地搜尋。

一個袋子放在面前。

裡面是打包盒裝好的飯菜，香氣撲鼻，緊接着旁邊的椅子拖動，鍵盤被豎着立起，騰出空間，一張廣告紙鋪下來，三菜兩飯放在宋甯面前。

“我多買了點，一起？”洛塵将筷子放在宋甯手邊。

宋甯沒拒絕。

任何在自己肚子餓時還假裝矜持的都是腦子有病。

口袋裡還好有現金，她放在桌上，洛塵拿了對應的金額，宋甯安心地大快朵頤。

帶魚味道很好，她忍不住問:“哪家店？”

洛塵說了一個名字。宋甯在心中記下。

吃過飯，她和洛塵一起收拾，電腦桌上氤氲的食物香氣久久不能散去。

一個念頭蓦然乍現，又急速消卻，她沒抓住。

宋甯将鍵盤放好，打開了休眠的電腦，入目是洛塵推薦的歌單，原來是一款遊戲的BGM合集。

「失落餘燼」

閑來無事，宋甯便搜索了遊戲視頻。

“不玩玩？”後面傳來聲音，洛塵指了指屏幕。

手指上萦繞一股清香，應該是茉莉薄荷味的洗手液香味。細白手腕上一串紅繩格外明顯，金色鈴铛發出清脆響聲。

宋甯這才看清洛塵戴的手鍊是一根紅繩，均勻分布了三顆金色小鈴铛。

她收回視線，将戴了一半的耳機全摘下，看一眼電腦屏幕，又看一眼洛塵，突然笑:“助纣為虐？”

“我以為是助人為樂。”洛塵答，他拉開另一台空機位的座椅，坐到宋甯身邊，側頭看了眼宋甯，宋甯點點頭。

洛塵便去下載，網速很快，不一會兒就下載完畢。随即他登錄了自己的賬号，看向宋甯。

看着全3D的操作界面，宋甯側開了身子，将外套穿好，把凳子往後挪了挪，“你玩會，我學一下。”

洛塵不驚訝。他将椅子向前拖動，更方便他利索地控制着鍵盤鼠标，屏幕中的畫面不斷翻轉。

狼的奔行。

洛塵玩遊戲容易沉浸，一晃半個小時，他才發覺自己遺忘了什麼。

轉頭，看到宋甯靠在電腦椅上，歪着頭，睡着了。

“……”洛塵無言，這是多少天沒睡覺，一坐着就困。

無奈，洛塵站起身，從櫃台處和李薇然要了一件外套，給宋甯蓋上。

看着屏幕上的遊戲，洛塵隻好放着，選擇休眠，等宋甯醒來做決定。

回到櫃台前，一眼望去，燈光昏暗，煙霧缭繞，強力排風機驅不走人心底的煩惱。

他拿出書包裡的卷子，打開了前台電腦，同樣打開了那款遊戲的BGM合集視頻，戴好耳機，收起鍵盤，開始刷題。

“你是不是對她有點過分關注了？”頭上傳來一句聲音。

洛塵沒理，把手中大題解決完後，才擡頭，看着李薇然。

他不言語。

她隻歎息。

而後收了句笑，李薇然又談起别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