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績出來了。
宋甯看了一眼,突然想笑。
再低也低不到哪去。
好像的确如此,班主任又找她。
“穩定。”
這兩個字有些有趣。
宋甯覺得穩定是給那些常年top的人最好的評價。
而不是給她這種——隻是靠基礎讓自己不至于輸得太難看。
總是雨。
下了雨不用出操。
外面一片迷蒙。
像黑夜。
看不清的一片沉郁。
是未來。
班上很吵,他們讨論。
讨論什麼,未來麼?
未來。
宋甯趴下,睡眠是最好的方式。一場舒适的睡眠,能平定情緒,能短暫清除煩惱,能讓她想明白一些事。
有些東西,想明白了也許就好了。
可宋甯想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何做了一個如此荒誕的決定,也想不明白自己既決定如此又為何糾結其中難以繼續,她更想不明白茫茫人海為何偏偏是她要赴這一場郁郁的春。
她知道自己進入了一個死結,可除了她自己,誰又能打得開呢?
也許很多東西很難想明白,是一塊橫亘在前行路上的坎,遇到時恰逢年少,明白時卻已終老,所有東西難得善始善終。唯獨少年時情緒飽滿,因它而哭,為它而狂,自以為被世界诘問打磨,在這世人命之為青春的歲月,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發出不卑不亢驚天撼地的宣言。然而苦也好,甜也罷,七老八十回憶起來,又能剩幾分呢?
可誰又能懂,誰又能真正在那個時候完完全全懂呢?
總要入這麼一遭,好賴也算見見世界。
最是多情無故雨,最是茫然少年人。
傍晚雨就歇了,宋甯慢吞吞地走在回家路上,一路上思緒不停,她想,她要走出去。
她怎會走不出去?她冷靜下來,驚覺自己困在這半年時光了,到底是要往前看,中考結束,隻要她,隻要她落筆生花,自是不用留在這裡的。
可她想起了上個月。上個月她也算努力學習,試圖回到過去的節奏,試圖重新在三點一線中穿梭。那時她将自己沉入題海裡,仿佛隻要一直寫,一直做,一切就都可以改變。
這次模考的成績卻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是她初中三年考過的最差成績 。
宋甯蓦然頓住腳步,她不可避免地想,如果走不出去呢?
她擡頭看到這灰撲撲的天,一言不發,眸中一片沉靜。
體育中考前一個月要做最後的集中訓練,就在下午放學後的半個小時,前十分鐘給老師們掐點訓練長跑,後二十分鐘學生自主訓練。
在漠城時,宋甯各項項目都能拿滿分,偏偏來了宜鄉,所有标準改變,連同心緒一起變化,她也隻得乖乖訓練。
天氣倒也給面子,越入春深,越發溫和,連綿的雨雖不休不停,但每次訓練前都會自覺留下一片清淨。
宋甯在比漠城大上兩倍的操場上按自己的節奏訓練,長跑後先歇了幾分鐘,再是五組一分鐘跳繩,一組跳完休息兩分鐘。最後是立定跳遠,她目前最高是二米零二的成績,但一般都穩定在一米九左右,算是這三項中的薄弱,而且發揮的極其不穩定。
她重點攻克立定跳遠。
操場很大,但學生也多。除卻他們這些即将體育中考的初中生,還有那些高中部的體育特長生,以及十分熱愛運動的健将。
而且到晚飯後,人會更多。比如那些留在學校要上晚課的老師,習慣在飯後散散步消消食。
嗯……也有晚飯後會來消食的學生。
每當宋甯按部就班地完成三組跳繩進入休息時間時,總會很巧合地看到一個人。
洛塵和他的朋友大概是剛吃完飯,姿态放松地從食堂那邊走來,又在環形跑道上走上一兩圈。
年紀不大,倒是很注重養生。
她看到了洛塵,洛塵也看到了她。
他們視線交鋒,卻又很快錯開。
仿佛并不相識的陌生人。
的确也是。
除了因為巧合見過幾面,宋甯想不到後面她還會和洛塵有什麼接觸。
宋甯卻并不知道。
洛塵旁邊那個永遠喋喋不休的是自己的同班同學,也是讓她在洛塵那裡留下記憶的一枚種子。
正好看到了宋甯,孫成傑剛想說什麼,就聽洛塵說:“這周你們别去網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
孫成傑忙問原因,身邊的幾個男孩子也是緊盯着洛塵。
“上頭要檢查了,弟弟們,你們還是未成年啊。”洛塵歎了口氣。
“真的有檢查?”一個男生懷疑的語氣。
“不信的話你去别的網吧看一看喽。”洛塵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