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他付。”熟悉的聲音響起，冷冷的，不帶一絲溫度，卻恰好地像一盆冷水潑下來，熄滅了江小白腦海中的嗡鳴聲。

王叔離開的時候留了句話，“小白，叔實話實說，這人呐，還是得把腳落下來，踩在實處。”

江小白走進屋内，看着滿地的紙屑和空蕩蕩的床鋪衣櫃，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一口氣，把脊背都壓彎了。

他垂下頭，不知該何去何從，就在這時，後背被人輕輕一拍，依舊是那個人，依舊是那個不帶溫度的聲線，“發什麼愣，一起收拾。”江小白轉過身去，看到孟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脫下了外套，襯衣袖子高高卷起，已經拿着大紙箱在整理了。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同樣，一個人的行李，四四方方的小屋也容不下太多。兩個人收拾得快，一個拖一個拉，上上下下跑了兩三趟，不一會兒行李箱紙盒子就裝滿了汽車的後備箱，最後江小白在水龍頭前洗了把臉，二人關上門，一起下樓。

孟編腿長走得快，江小白跟在他後面，鄭重地道，“錢我會還給你的。”

二人一個在樓梯上，一個在樓梯下，孟編連頭都沒有轉，腳步不停，“是你的稿費。”

“什麼？”江小白沒明白他的意思，待出了單元門，孟編停下腳步看向他，“江小白，要不要跟我混？”

“什麼？”江小白再次反問，其實這一次他明白了，可是他心裡還是有很多的不确定，他躊躇着，試探着，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孟編雙手叉在腰間，看着他那個窩囊的樣子，翻了八百個白眼才深呼吸開口說，“我……咳，我最近，我那個房子，咳，房間比較多，想着租出去，你，你要是，要是有朋友需要租房子，可以聯系我。”

媽的，編瞎話都不會編，孟編默默在心裡啐了自己一口，然後看向面前的江小白，可是江小白依舊是那副死樣子，他點點頭，呆愣愣地說，“哦，好，可惜我在T市沒什麼朋友，如果有，我一定叫他聯系您。”話語很誠懇，誠懇得甚至有些愚蠢。

孟編暗中握了握拳頭，幹脆，直接上車。

汽車發動的一瞬間，江小白才如夢初醒地喊了一聲，“哎！我的東西！”

孟編隔着車窗看了看他，“上車。”

江小白沒有上車，他皺皺巴巴着一張臉，小聲說，“開車也不知道拉到哪裡去，我最好這會兒先去中介公司看看房子，我需要找個地方住，或者先在酒店住幾天，或者……”

“靠！”孟編揮拳砸了一下方向盤，然後開門出來，站到還在自言自語的江小白面前，咬牙切齒地問，“江小白，你是白癡嗎？”

“什，什麼？”孟編的身影高大，江小白在一片陰影裡擡起頭，看到那個不知道誰把他氣得鐵青的臉，一臉的莫名其妙。說實話，自從被反複斃稿以後，他就有點兒怕他。

孟編開口，一字一頓，“我說，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什麼？！”江小白這次聽懂了，但他覺得孟編不正常了，“你你你，你要幹什麼？我告訴你，我不會加入你的團隊的，你這樣，你這叫趁虛而入見縫插針！”剛說完這兩個成語江小白就反應過來怪怪的，于是連忙修正到，“你這叫……叫……”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什麼可以替換的詞語，後悔得他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掉。

“叫見機行事，”孟編面若冰霜，眼眸中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呵，你就當我是趁你之危吧。”

“……什麼見雞行事趁我之危的……”江小白嘟囔着，覺得這倆詞也十分不對勁，但孟編壓根沒給他思考的機會已經一把拉開車門将他推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然後自己迅速繞回駕駛位握緊方向盤，“走了。”

這句話是對他說的，江小白想。

透過後視鏡，他看向自己原本住的單元門，還有漸行漸遠的小區，車速很快，不一會兒一切都甩在了身後。

“向前看吧江小白。”他這麼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