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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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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聿,這一戰我們真能翻盤嗎?”

“等吧,四四方方的金陵城,是個好的葬身之所,”許月落不知想到什麼,眼裡多了點溫柔,他看向顧劼,“所幸她在城外,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顧劼怔忡,忽而也笑起來。

隔日的朝堂,龍椅旁側的紗簾果然已被撤去,甚至沒等到大監喊完那句有事啟奏,順天府府尹汪佑綸已經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殿下,臣有要事啟奏,事關當朝皇後懷氏。”

汪佑綸這一句喊得可謂是中氣十足,唱演俱佳,滿朝文武皆是人精,立刻默契地看向了隊列裡的光祿大夫懷逸勉。

懷逸勉卻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樣,許月落歎了口氣,這蠢貨還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隻求今日不要慘劇重演,他能保下懷氏無辜人口。

“汪愛卿,皇後乃是國母,你想仔細了再說。”小太子學着他父親的口吻,脆聲道。

“回殿下,臣一片拳拳之心,萬不敢空口污皇後清白,前日晚間有一人倒在順天府門口,值班衙役将人擡進了順天府,那人滿身傷痕,身上還搜出了半塊神策軍的令牌,臣不知其身份真僞,便想等人醒來再做判斷。誰知那人實在傷重,直至今日淩晨才轉醒,供上了一封密信。”

汪佑綸說着,雙手将密信捧在手裡,順彙立刻示意小太監将信接過來,許月落随意地打了半個呵欠,借着袍袖的掩映朝明則挑了下眉,明則依舊清淺含笑,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殿下,皇後私自聯絡邊軍,這是謀逆的大罪啊。”

“殿下,”懷逸勉終于站不住了,像被人拿火燎了腚,唰的一下就從隊列裡竄了出來,看他滿臉失措的樣子,許月落不得不信,這件事懷後恐怕真未對他人提起,唯一選擇的人竟然是明則。

造孽啊。

“殿下,皇後娘娘是您親母,她不可能害您呐。”

懷逸勉當場免冠徒跣,以頭搶地,涕淚橫流,老東西為非作歹了一輩子,向來記得鋪幾層草席子把屁股蓋住,頭一次被自己女兒打了個措手不及,隻能這樣丢人。

“殿下,”明則撩袍緩緩拜了下去,“汪大人所言恐怕屬實,昨日皇後娘娘私下召見臣,話裡話外皆是此意,臣擔心皇後情急之下傷及陛下或殿下聖體,便假意答應,随後讓金吾衛的越将軍帶人先将皇後看顧起來,誰料皇後娘娘突然發狂,還傷了越将軍一臂,臣今日早朝便要上報此事,誰料汪大人亦有感應,先臣一步。”

好一個移花接木,許月落輕阖眼眸。

姚楚川今年不到七歲,一個孩子,幾乎在這各懷鬼胎的争吵中暈了頭,他眼巴巴看看明則,目光又飄過來落在他這位表兄面上,最後捏着手中的密信不知所措。

許月落還沒來得及開口,明則朗聲道,“殿下,關于懷氏,臣還查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明則将一應物證都遞上去,“臣月前便收到禦史台程大人的折子,劾光祿大夫懷逸勉在仁泰三年至仁泰十年間私占京郊良田數千畝,為使農人屈服更是草菅人命,臣在核實此事時又陸續追查出前事,同安十九年,臣奉命前往宿州赈災,當時糧草遲遲不至,臣萬般無奈隻能置換祖宅保災民幾日果腹,這才等來了朝廷的糧車,時隔多年舊事重查,臣才發現當年便是懷逸勉與當時的戶部侍郎周千相互勾連倒賣皇糧,才緻使赈災糧供應不及,十餘萬災民受難。而此次災發更與懷逸勉脫不了關系,懷逸勉任職尚書省水部期間,便指使沿海一帶雜造局延誤堤壩修築進程,偷換劣等材料,最終工程難以達标,汛期一至便是災禍天降。”

明則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似乎隻是一個普通的說了太多話的停頓,他接續道,“同安二十四年宿州鄉試,懷逸勉為替妻家子侄謀取功名,以金百兩及權勢相誘,割人卷面以替之,奪他人功名,那位魚目混珠者當年借他人之能一鳴驚人,後來的官途卻不順暢,在懷逸勉提攜下做了綿州雜造局之長,臣清查水利修築一案時,此人心中有鬼,便将一切都招了。”

懷逸勉跪在地上已經面如死灰,過去的樁樁件件龌龊都已大白于日光之下,無所遁形。他所犯之事一件便已足死,這麼多累在一起,朝堂衆人的目光都變了色,他們瞧懷逸勉,像在瞧一隻臭不可聞的大蝗蟲。

許月落卻沒功夫在意這些,同安二十四年,宿州,這幾個字眼緊緊攫住他的心,他的目光幾乎熾熱起來。

明則卻也順他心意繼續講起來,“臣核實過這舉子的身份,是宿州渠田鎮人氏,古姓人家,年幼失怙,被人奪了功名便一路上京狀告,卻被懷逸勉手下人打殘了身軀,或者已經被打死,這舉子僅有的一個姐姐也在他上京告狀後被當年頂替他之人擄走,現已故去。那舉子在金陵被攔截之後,為了擺脫此事後果,那人改換姓名有了新身份,懷逸勉官做的愈發大,出手給他另安排了職務,又将唯一知情的宿州進士殷如璋毒殺,若不是查起水利一案,這事便要永沉大海了。”

懷瑾,懷瑾,那是顧懷瑾。

許月落隐在袍袖中的指尖一片冰涼,眼眶紅的能滴下血來,他低頭盯着地面,眼睫攔住觸目驚心的恨。

“殿下,懷逸勉涉案衆多,理應關押……”

“殿下,皇後……”

“……”

“殿下,……謀逆,……抄斬……”

昏天暗地裡,許月落終于想起來什麼,他松開緊咬的後槽牙,無聲站出了隊列,開口前,他望了眼明則。

“殿下,懷逸勉罪不容誅,然婦孺無辜,還請殿下明察,有罪之人斬殺抄家,無罪之人輕釋吧。”

許月落雙掌高舉頭頂,又緩緩拜下去,身後首先附聲的竟是柳願思,斷斷續續也有人附議,太子年幼仁厚,最終準奏了許月落的請求。

一片殿下聖明中,不同的聲音便格外惹眼。

明則跪的挺拔,字字朗朗,如積石撞玉,“殿下,還有一事,皇後召見臣之時,言密信已于一月前便傳出,神策軍瞞不上報,殿下應當追究。”

這一波三折磋磨的姚楚川臉色慘白,明眼人卻漸漸看清,今日的重頭戲才剛剛上演。

“殿下,”柳澄明手持玉笏跪了下去,他一出聲局勢就很難向任何人的設想倒去了,“神策軍駐守西南百年,事關重大,汪大人方才言及送信之人滿身傷痕,或許其中另有隐情。”

姚楚川立刻看向汪佑綸,“汪愛卿,你說。”

“回殿下,臣仔細盤問過那人,他确實說自己月前便已出發,因茲事體大,周帥不便通過驿站傳信,便派了一隊親兵,誰料在烏蘇谷遇見了伏兵,據那送信之人所言,伏兵有千人之衆,火箭漫天,幸而有一支路過的軍隊相救,他才得以逃了出來,身受重傷又為了躲避追兵四處鑽山路,故才延誤了時機。”

此話一出,大殿上嗡鳴之聲又起,一月前左羽林衛統領唐星沈奉命前往西北,後來便杳無音訊,直到半月前太子發覺已該返京複命的唐星沈失去聯系,方才傳信西北,由軍中左衛将軍盧滢護送郡主歸京,途經烏蘇谷,發現了戰鬥殘迹,一紙奏折上報了朝廷。

隻是當時恰好皇帝昏迷,朝中上下陷入混亂,此事被壓了下去,如今竟完全與那送信之人所言對應,看來,唐星沈所帶隊伍便是在那一場戰役遇難了。

“殿下,盧将軍在烏蘇谷發現戰鬥殘迹,西南來人又稱在烏蘇谷遇禁軍相助,烏蘇谷地處西北西南交界,想必那支禁軍便是唐大人,此刻唐大人下落不明,還請殿下加派人手尋找,早日查清汪大人口中所言不明身份的伏兵,此事重大,還請殿下早做決斷。”

柳澄明思路清晰,三言兩語抓住了重點,許月落長睫交合掩飾諷刺,金殿上站着這麼些人,隻怕心裡也覺得嘲諷。人失蹤了大半個月才想起來找,找什麼,找找有沒有野狗啃剩的骨頭渣麼。

許月落安靜站着不出頭,移花接木啊,撞招了。

他今日如此安排就是為了将明則從暗處一點點扯出來,早在星沈來信告知懷後私下拉攏神策軍開始,他就決定借機讓明則的私兵暴露在朝廷的視野裡。當時無意間在秦府發現軍械和圖紙,他之所以選擇壓下來,一是不清楚布局人的底細,二則是不确定這支私兵的體量,一旦貿然揭開,可能會使真正的幕後黑手掐斷已有的線索就此隐形,那樣隻會讓他們追查起來更困難。但現在局勢不同,他已和明則打了明牌,接下來更重要的是集中一切力量同明則對抗。

汪佑綸轉了轉眼珠子,又從懷裡掏出一枚箭镞,“殿下,這物件是那傳信之人交給臣的,說是從身上取下來的,應該是伏兵遺留之物。”

明則冷眼看着姚楚川将那東西遞給軍器監的監長于锵,于锵接過仔細查看了一番,後頸立刻出了層薄汗,“回殿下,軍器監自開制以來至今,弓弩槍炮一應共有四十三套花押,隻箭镞便有九種,此物上卻并無标志,并非我軍器監所産。”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軍器監自從太祖開國便設立,掌管一應軍火制造,上至京中禁軍,四境守軍,下至州郡府兵,所持軍械皆由軍器監設計,再由各地弓弩院,制造局制作。前提是,凡從軍器監出來的圖紙,一定按照律令帶着軍器箭的花押,這花押就相當于辨别真僞的符号,除此之外皆是私制,按大宣律,當斬。

這滿朝座師終于意識到,事情大了。

柳願思站出來跪在父親身邊,“殿下,當日戶部侍郎薛舫私藏軍械,被以謀逆罪處斬,死前堅稱并無同黨,眼下看來或許并非如此,隻要将這箭镞同當日查獲的那一批對比一番,便可知結論。”

“柳愛卿言之有理,那批被查獲的軍械現在何處?”姚楚川問。

“回殿下,當日這批軍械被收繳後确實暫存軍器監,但殿下也知道,軍器監就那麼大點地方,臣便上奏請陛下批個倉庫裝置此物,陛下思量過後,覺得這批東西也沒什麼用場,便下令讓臣銷毀了。”

于锵額上的冷汗已經滴了下來,砸在金磚上激得他自己一個寒顫。

這下滿朝文武都尴尬地閉上了嘴,誰也沒辦法當場罵上司的娘。

姚楚川耷拉着眉眼,左右看看,許月落無奈歎口氣,遞了個眼神給汪佑綸,柳澄明卻先一步開口,“殿下,大理寺李大人謹慎周密,斷案如神,這件事不如交給他去辦。”

姚楚川眼睛一亮,痛快地點了頭,大手一揮,事情落到了每日早出晚歸,勤勤懇懇的大理寺少卿李焓頭上,太子命他清查這箭镞的來源及其同黨,還不忘另點了一隊禁軍沿途查探唐星沈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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