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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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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人頭被撂在順天府大門前,昔日大放厥詞的幾張嘴皆被強硬摁上,朝中某些人像被掐住了咽喉,漲得臉紅也緊咬着自己的腮幫子,唯恐禍臨己身。

眼見嚷嚷着打不得的那幫人皆弱勢下來,一向吵不過的武将總算尋着空子把心裡的話都一吐為快,聲音慷慨激昂的連金殿檐上的雀兒都能驚起。

許月落隐在人群裡埋着頭不說話,皇帝卻偏要點他。

“小許愛卿怎麼看?”

唐星沈難受地動了下衣袖,金殿上這位根本記不住一衆朝臣的官職,用得着了就喊一句愛卿,父子同朝為官的以大小區分,實在不便區分的就給身邊人一個眼色,還要人提醒。她每次聽見皇帝喊她小唐就一言難盡。

這樣的人還能坦蕩地發号施令,真是樂觀自信。

“回陛下,”許月落出列,擡頭看向堂上,眼神分外清澈,“西北乃大宣國門,白川人如此挑釁,增援至多不過萬石糧草,百車軍械,如若簽了他們遞上來的和書,邊境四州皆劃給他們,不出十年,所失便是千百倍,還要讓蠻夷小族小瞧了陛下,以為大宣是什麼軟柿子,誰都來踩一腳。”說到這裡,許月落蹙了下眉,萬般費解道,“陛下久不增援,可是在擔心什麼,臣下愚鈍,還請陛下明示,由臣等為陛下分憂。”

仁泰帝臉一僵,說什麼,怎麼說,說他就是想把商家軍耗盡,還是說他擔心商遣岚吃飽了就拴不住。

姚珏咬碎了一口牙,兩道眼神射在許月落身上,無聲罵人。許月落隻好将頭垂得更低,還不忘委屈地請罪一句,“臣愚鈍。”

“蠢貨。”

姚珏聽見他的嘟囔直接沒忍住吼出來,明則一臉不忍直視地偏過頭,果然,下一刻柳願思已經從隊列裡站出來,拱手去請示,“陛下究竟有何顧慮?”

姚珏這才驚覺他已經親手把自己趕上了架,隻好閉上眼睛裝頭疼,一副吃了秤砣的死樣子,明則歎口氣,餘光給右後遞了個訊息。

立刻就有人走出來,是禦史台的程至瀾,他跪下去,高聲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姚珏慌忙撐開眼皮,“你說。”

程至瀾雙手将一紙信箋高舉過頭頂,“臣昨晚接到一封匿名書信,直指工部員外郎柳願思通敵叛國。茲事體大,臣不敢隐瞞,特此呈遞給陛下。”

大殿中一時靜下來,柳願思一愣,随即筆直跪下去,長睫微垂,竟然看不出他什麼心思。

姚珏更懵,手裡的信紙轉了兩個圈才找着方向,草草一掃,直接手一揚甩在柳願思面上,語氣陰寒,“柳願思,你作何解釋?”

唐星沈下意識去看許月落的背影,她覺得有些奇怪,太奇怪了,柳家深得皇帝信任,柳願思前途無量,況且就她淺薄的了解,柳願思隻是性子固執,絕不會做這種事。

少年朗聲凜然,無一絲畏懼,“陛下,臣不知此事,還望陛下明察,還臣一個清白。”

“好一個清白,”姚珏怒氣沖沖指着那密信,問程至瀾,“這信從何處得來?”

“回陛下,臣接到那人書信後驚疑不定,宮門又已下鑰,來不及進宮請示,隻好去順天府備案,今日清晨趁着朝會的空隙遣人去了工部,果然在柳願思于工部值班的處所搜出了這密信。此事,有順天府的三名衙役與我禦史台兩名令史共同行事,絕無徇私之可能。”

“好,好,好。柳願思,你還有何話說?”

柳願思聽到搜出信箋之址,狠狠一怔,他顫着手欲撿那信,最終還是收手高舉于額前,深深叩了下去,“陛下,臣不知這信為何會出現在臣辦公的處所,定有人從中作梗,望陛下揪出此人,為臣做主。”

皇帝微眯着眼不作聲,柳澄明走出隊列叩了下去,他的朱袍落在身上有些空蕩,氣勢卻如青天白雲,“求陛下明察秋毫,為犬子做主。”

唐星沈幾乎是在柳澄明話音落地的那一刻就跪了下去,餘光瞥見杜若姝不顧杜家人阻攔也跪着,隐約還有人要動,她心口下意識一跳,後背瞬間布滿冷汗,立刻高聲奪人道,“陛下”。

這一聲止住了許多人原本的動作,包括許月落,他的眸光晦暗難辨,最終還是全化為欣賞歡喜。

見衆人望過來,星沈才繼續道,“柳家向來正直忠心,此事或許另有隐情。自大宣建國以來,凡通敵者皆施以極刑,此事若不查清,恐怕牽扯更多人,有損社稷。”

星沈刻意将最後一句撚的極重,這樣的提醒,對于宦海裡沉浮的人精,足夠了。

果然,一時間沒有人再出頭,除了顧劼。

“陛下,拔出蘿蔔帶出泥的事,既然柳大人喊冤枉,那就查到讓他不冤枉。”顧劼的語氣一如既往冷淡,帶着兇氣,皇帝卻分外偏愛他這樣的德行,一把趁手的刀便該六親不認。

姚珏眼睛往下掃了一圈,看了看跪着的杜若姝,又看了看剛剛嘩然的唐星沈,腦子忽然轉過了個不合時宜的彎,連落在柳願思身上的眼神都暧昧起來,明則的眼神也意味不明的落在唐星沈身上,星沈不擡頭就覺得自己像老農六月晾曬的蘿蔔幹。

“既如此,那便查吧。”

“陛下。”

星沈再次出聲,姚珏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她講。

“陛下,西北邊防事關重大,一旦被白川玉琉破開,便是長驅直入之勢,很難阻擋。白川人此番在邊境重兵以待,或許密信也是他們計謀的一環,忠臣含冤,大宣内憂外患,才方便了他們動手。再退一萬步講,朝中若真有人通敵,大宣便更岌岌可危,白川人是鐵了心進犯,求和隻是個幌子。何況眼下局勢于他們有利,白川人貪心不足,哪有求和這一說,還請陛下盡快增援西北,擊退夷族,固我河山。”

許月落沒有猶豫,立刻借着這股勢頭站了出來,他的雙手也同樣托舉着一封密信,“陛下,臣也有本要奏。”

“臣于前兩日也收到這樣一封遞到我手中的密信,信中同樣提及朝臣造反一事,此人說的是明大人。”

姚珏這下是真清醒了,明則就要站出來,許月落卻沒給他喘息的機會,徑直道,“陛下明鑒,明大人賢名素來遠揚,一心為國為民更是婦孺皆知,是以臣初收到此信隻以為是有宵小之徒故意戲弄,不曾在意,直至今日,唐大人一言點醒臣,隻怕是白川人的詭計,意圖禍亂朝廷。”

“蠢貨。”

姚珏又一次指着許月落罵出聲來,臉色已經是一塊青一塊紫。明則隐在袖中的手微微用力,他知道,今日這一樁戲怕是演不成了。

許月落竟然劍走偏鋒,将他自己也扯了進來,既然如此,就别想脫身。

“陛下,臣能否一觀此信。”明則跪的端正,直視姚珏。

姚珏示意順輝将東西遞過去,明則接過兩張薄紙,捏在手裡摩挲幾下,又對着光擺弄一陣,最後問,“陛下,可否賜臣一捧清水?”

星沈心頭一跳,随即沉沉落了地,她隔着一段距離狠狠瞪了眼許月落的背影,胸中有些說不清緣由的火氣,無處發洩,隻能又嚼吧嚼吧自己咽下去。

明則将那信紙攤開,鋪平在水中瀝了兩下,信紙的右下角漸漸顯出一個紫色的麓字來,麓國公府的麓。

“陛下,柳大人那封,可否一并讓臣驗一驗。”

明則這不慌不忙的動作急得姚珏鼻尖冒汗,他帶着火氣開口,“快點吧,你是死人嗎,一句一動的。”

文武百官被這驚天的轉折噎得慌,此刻也急着聽下文,皇帝這一催總算讓他們堵着的胸口透了個風,皆眼巴巴地往盆裡瞧過去。

這一次,那個标記沒有再出現。

這兩封内容大差不差的信,并非出自一人之手。明面上看起來像麓國公府栽贓明則,柳願思真心叛國,可這兩件事湊在一塊如此的巧合,說其中沒有隐情,皇帝今日下了朝恐怕連飯都吃不香。

“陛下,唐大人方才所言不無道理,眼下朝中撲朔迷離,邊境萬不可再生意外,還請陛下降旨增援,擊退夷族,方能穩住局面清理内政。”

顧劼聲音冷清,話說得極精簡,皇帝眯着眼陷入沉思,顯然是将這番話聽了進去。顧劼見狀,又不慌不忙地加了一把火,“至于涉案的幾位大人,不如暫時關押大理寺,由兵部、刑部聯合審理。”

姚珏眼睛一亮,很快又沉寂下去,唐星沈原本就跪着,此刻直接開口道,“陛下,此事牽涉麓國公府,大理寺人手有限,左羽林衛願為陛下分憂,日夜看護。”

“也好,在真相未水落石出之前,許愛卿還是閉門不出的好。”

許清汝從隊列裡站出來,不卑不亢,“臣遵旨。”

下了朝,星沈忍着焦躁去西狩台點兵,有人看着,星沈不方便同魏衍說太多話,隻是提點兩句,魏衍趁人不注意對她微微點了頭,星沈長舒一口氣,轉身上馬就趕去了柳府。

柳澄明見她來,隻是錯愕一瞬,随即便是了然。

“柳大人,我能否去柳公子的房間一探。”星沈開門見山,柳澄明立刻召來小厮,讓他帶星沈過去。

那小厮一見星沈便愣住,背過身的時候還覺得恍然哪裡見過一面,星沈卻沒心思顧及他,柳願思當時的反應她看得一清二楚,那信落在地上,他并無反應,可程至瀾說出搜到密信的位置,他卻十分惶然,柳願思一定見過這封信。

許月落拿出來的那封是明則的幌子,他早就做好了手腳,信應當是許月落提起玲容的那天明則交給他的,當時西北戰局焦灼,他們正滿金陵的找奸細,希望能促使皇帝決心增援。以顧劼的手段,找了那麼久都隻有些暗地裡的蛛絲馬迹,明則卻在這個當口将密信送上門來,這東西一旦交到皇帝手裡,西北那邊就得救了。可明則劍指天下,絕不會做這種幫大宣守國門的事,結合今日朝堂上的狀況來看,他的目的恐怕在朝中,柳願思是他選中的旗幟,今日朝堂上所有為他求情的人,就會成為明則下一步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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