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夢燼引發的潮熱一波接一波,路無憂像是化在祁瀾懷裡的雪水,被他大手撥動着。
視線搖晃與失神中,路無憂終于想起自己是什麼時候幫過祁瀾,造成這個小小因果。
是他借住在青田村祁家的第二年。
那時正值初夏之際,青田村裡有些人心惶惶。
“又死人了!”
“我聽說這次是柳條村的獵戶,平時住在山上打獵,被發現的時候,人都幹巴成一條肉幹了!”
馮大娘今日沒有到村口支攤煮茶,而是跟幾個同齡婦人坐在水井旁洗着衣衫,說着最近發生的事,木棍在濕衣上敲得邦邦響。
其中一個婦人道:“怪叫人害怕的,這都第幾個了,也不知是什麼妖精鬼怪作祟。”
馮大娘道:“還能是什麼,肯定是那些狐妖豔鬼呗,那獵戶被發現時身上連件衣服都沒穿,鎮上的仵作看過了,說是精盡……那個詞怎說來着?”
“精盡人亡。”
路無憂從旁邊路過順嘴補了一句,他遠遠就聽見馮大娘她們說話。
馮大娘木棍一敲,“沒錯!精盡人亡,還是路道長懂得多。”
這一年來,路無憂為了養傷躲煅血魔尊,已經和村裡衆人打成一片。上至八十歲翁姑,下至一歲小童,就連村口那條黃狗都能跟他唠上兩句。
衆人對他的稱呼也從高高在上的“仙人”變成随處可見的“道長”。
路無憂此時穿着灰藍色棉布衣衫,腳踩木屐,手裡提着一小把用稻草杆紮着的青菜,笑意盈盈地站在旁邊。
洗衣的婦人們見到他,紛紛欣喜道:“幸好咱們村有路道長在,否則還不知道該咋辦了。”
青田村處在兩州交界又十分偏僻,管轄的仙門早就對他們置之不理。
路無憂來到青田村後,解決那肥豬地主和他供奉的鬼老爺,青田村才安生和平了一段時間,直至最近的妖魅出現。
路無憂道:“嬸娘們又拿我說笑,我那三腳貓功夫不提也罷,不過最近天黑了還是不要在村外逗留,萬一碰上個男狐妖觊觎上美色,占了便宜,可沒地兒說去。”
幾人被他俏皮話逗笑。
馮大娘笑道:“曉得啦,就怕那狐妖豔鬼見了你和祁小子才走不動道!”
有婦人道:“路道長最近吃住還好?若是還缺什麼我讓我家那口子給你送去,祁小子也正是半大小子能吃的時候,别餓着不說。”
路無憂點點頭,回道:“吃住都好。”
就是祁瀾讓他有點頭疼。
按理來說兩人已相熟一年,又有恩情所在,關系不說尊卑有禮,至少融洽才對。
可祁瀾将近弱冠之年,如今身姿如青竹般挺拔,有了大人的氣息,最近竟開始對他甩臉色,陰晴不定。
每每祁瀾見到他與村裡少女們談笑就黑臉,回到家沒有好臉色,路無憂好聲跟他說話,他也不搭理,一直冷着臉洗衣做飯。
後面路無憂仔細觀察,尤其是他跟村長孫女秀兒說話的時候,祁瀾的臉最黑。
莫非祁瀾喜歡秀兒?怕意中人被自己搶了不成?
秀兒臉圓圓的,确實十分可愛。
路無憂自認為看破了祁瀾的心思,有意無意提醒他對女孩子多主動些,但每次一說,這小子又黑着臉不說話,一副不願讓他指點的樣子。
無果,路無憂隻好避着點秀兒,這樣祁瀾才稍微對他臉色好點,又樂意跟他說話了。
真是給這小子慣的。
若不是祁瀾飯桌上仍把最好吃的肉讓給自己,也不嫌棄吃他的剩飯,路無憂便要懷疑當初自己是否看錯了人。雖然路無憂是帶了點目的救下祁瀾,但也不是挾恩圖報之人。
再過段時間等傷養好了,他也差不多該挪地方了。
馮大娘又道:“說起來,路道長在咱們村這麼久,有合眼緣的丫頭沒,我看秀兒……”
眼見着話題開始往自己身上繞,路無憂連忙喊停:“各位嬸娘天色不早,我想起該回去做晚食了!”
馮大娘:“?不對啊,你們家不是祁小子燒湯做飯嗎?”
再一看,路無憂早已蹿出了老遠一段距離。
另一婦人道:“咦,祁小子今天是不是上山去了?”
路無憂走得飛快,等離開了水井一段距離,才敢放慢腳步。
那妖魅害人的地點離青田村不算近,他如今傷勢未愈,感知力并不比之前敏銳,再加上他懶得跑去大開殺戒,省得被煅血魔尊手底下那群喽啰發現。
以防萬一,路無憂還是讓舔月時不時在周邊巡邏。
路無憂回到家中等候許久,入夜了,祁瀾遲遲未歸。
正當路無憂準備出去尋他,才走到門口,就看見祁瀾跌跌撞撞跑進院中,他連忙過去伸手扶住,一碰,祁瀾身體滾燙得吓人。
少年倒在路無憂懷裡,薄肌分明的軀體上汗氣蒸騰。
祁瀾埋首在他肩上,斷斷續續道:“遇到了狐妖……我逃了……但是不知怎的……身體好難受……”
路無憂感受到他的堅硬,愣了一下,随後料想到那狐妖定是怕獵物不肯乖乖就擒,用了什麼法子勾起他們欲念,也就祁瀾機警過人,萬幸逃出。
彼時祁瀾比路無憂矮半個頭,路無憂這半殘之軀才得以将他扶回屋内。
如今祁瀾逃出,那狐妖定會再找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