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景入京當日,靖平侯府白綢花帶挂滿門梁,林芸哭暈數次,顔崇安配禁軍守靈,林安兒懷有身孕,沈均陪同在後院安歇,孟懷清帶着大臣前來“悼念”,拜過靈位,擡手一指,諷她于禮不合。
重餍領着芙沁居守衛拔刀相向,一大腹便便的大臣身着官袍,開口便罵,“林汐之!你一個婦道人家寫休書休了自己也就罷了,竟不勸誡譽王殿下,自己在此守靈,簡直是讓侯爺淪為笑柄!”
門外日光落在棺木上,林汐之将紙錢輕輕放入火盆,“重餍,吵鬧的就拖出去,爹爹不喜歡吵鬧。”
“是。”重餍收了刀,喝道:“拖出去!”
守衛拖人順手老練,将孟懷清等人往外拖出,扔在大街正中,正正跌在上官景面前。
“喲,孟大人,這禮是不是太大了些。”他神智依舊混亂,以為幾個大臣是在迎他。
孟懷清以為見了救星,爬起跪拜,“拜見将軍!靖平侯新喪,我等前來悼念,怎知那癡女竟将我們轟出來,毫無禮數啊。”
上官景恍恍惚惚看了看不遠處,靖平侯府的匾額他瞧了許久,頭腦搖晃着,下了馬,“喪事?”
他往前走了幾步,身旁官兵前去攙扶,重餍攔在門上,守衛握着刀,雙雙怒目如若佛前金剛。
鳳兒從院中走出,“是上官将軍?失禮了,王妃有請。”
“好啊,我拜拜。”上官景似極高興,走了上去。
老管事立在檐下,靜靜看着林汐之跪直的背影,上官景進門的一瞬,他看見了似曾見過的景象。
清寰宗失火當夜,有一官兵從暗處奔出,臉側輪廓,與上官景頗似。
林汐之靜靜扔着紙錢,不回頭,不起身,上官景在她身旁停住,當真跪拜,她停住,側目視之,一笑,“喲,将軍也有今日。”
柳随風看護好了林安兒,從後院出來,正好看見,“嚯,這是誰啊?糟了誰的毒手呀?”
林汐之起身,與柳随風站在一處,“随風,這是上官将軍。”
柳随風大悟,“哦!就是這倒黴東西啊?!”
上官景嘿嘿樂着,站起來,“你們好,我從邊關回來,還不熟。”
林汐之冷笑一聲,瞧見楚勳帶着楊舒沁前來,“郡主好了,随風。”
柳随風望向她,滿目憐惜,“那必須的,有我,怎能不好?”
林汐之笑意拂過一絲溫度,“是啊,有你真好。”
楊舒沁眼見此景,又看了看上官景,問道:“嫂嫂,表哥呢?”
林汐之眼神頓住片刻,擡眸滿面春風,“郡主,楚逍去辦事了。”
“辦……”楊舒沁還要追問,楚勳将她拉退幾步,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問。
重音跟着張以月,有意将晚晴留在府中“管事”,兩人在靈前拜過,走到林汐之身邊,重音伸手想要牽她,她退了退,“我沒事,你做好你的事情便可。”
重音和張以月皆愣住,嬌兒眼疾見好,幫着忙碌,打量片刻,上前傳話,“王妃,譽王府來了消息,莊小姐和兩位公子都在三殿下那裡。”
上官景愣愣地聽,眨着眼,半長的胡子顯得他尤其髒亂,林汐之撇了一眼,“上官将軍,陛下應該等着您呢,請您盡快入宮吧。”
上官景癡癡翻着白眼,思索半晌,“哦!陛下!是!我要去見陛下!走了!”
他大搖大擺又出去,林汐之淡淡看着,院中桃花落了滿地,她尤覺凄涼。
“随風,我們送爹爹上路吧。”
“這麼快?”
“趁陛下還沒事,需快些。”
一雙雙眼睛皆驚惶看她,她面無表情望着侯府大門,上官景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老管事的目光給了她更确定的回答。
送葬的隊伍從侯府走出,芙沁居守衛一身孝衣,腰間佩刀,肩頭擡棺,林汐之帶頭開路,親手撒着紙錢,百姓駐足觀望,皆奇不見楚逍。
雲生從街上路過,快步趕回,楚粼聽聞隻說知曉,又将手中棋子落下,莊憶瑤無奈相陪,她開了條件,答應嫁他,但吳悔與陸堅需護衛左右。
“莊小姐,差不多該随我入宮了。”
“入宮做什麼?繼位?”
莊憶瑤言語嘲諷,打心裡的瞧不起透露在語氣裡。
誰知楚粼倨傲一笑,“對,繼位。”
吳悔與陸堅驚得腦中轟響,莊憶瑤手停在棋缽裡,盡力掩飾自己的驚惶。
楚胤寒坐在紫雲宮中,批閱奏折勞心傷神,他愈發覺得心焦,放下禦筆,用力揉起了額角,“這幾日身子不爽利,你去看看老林的喪事,順便将柳神醫帶進宮來。”
管事的岑總管領命出門,上官景與幾個官兵迎面走來,他仔細看了看,退回殿中,“陛下,上官将軍到了。”
楚胤寒手上一顫,“讓他進來!”他莫名惱火上心,雙手扶在雕龍的禦案上抖動。
上官雲珠聽聞消息,從臨華殿趕來,楚胤寒随手下了宴席,上官景癡癡癫癫的模樣,令他們摸不着頭腦。
“哥哥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