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白馬沿途飛奔,林汐之策馬揚鞭,歡喜于自己竟如此熟絡,柳随風與她并排而行,時不時望向她。
迎面的風将她長發揚起,精緻的面龐煥發出過去不曾有的光彩,她神采奕奕,他心滿意足。
重餍緊緊跟着他們,柳随風聽見身後馬蹄聲,回頭看了看,暗歎一聲,無可奈何。
重餍高聲道:“柳神醫若想趁機逃跑,那怕是打錯了主意。”
鸾城外一片荒原生了薄薄一層綠,林汐之側目瞥見,慢了下來,“這裡……我好像來過。”
柳随風發現,勒馬回頭,“之兒!在看什麼?”
他往回跑了幾步,在她身旁停住,兩匹白馬踢踏躁動,腳下濕膩的泥石蹄印重疊,她的視線落在一片遼闊的草地上。
“随風,我來過這裡。”林汐之耳中出現了那日打殺的聲音,鼻息中熟悉的味道再次出現,“悍婦,該醒了……”
“畜生……”
重餍勒馬停下,擺了個彎,正好聽見,“王妃,你是唯一敢罵主上是畜生的。”
林汐之眼一眨,半眯了一下,“你說的主上是……”
她腦中的畫面開始交疊,虛與實錯亂,分開又混雜,柳随風伸手握住她的肩,輕輕搖了一下,“之兒,先回去,别亂想。”
她回了神,點頭道好,調轉馬頭,跟上了柳随風,嬌兒随赤羽趕到,追上了重餍,“剛剛怎麼了?”
“王妃的記憶開始出現了。”重餍輕輕一笑,驅馬前行,“跟緊了,别讓那雲遊醫師動手腳。”
“那是自然。”
三人策馬飛奔,身後不遠處還有幾人緊追而來,天邊有鷹隼掠過,尖嘯盤旋,久久不去。
楚粼在歸棠院中望着天,“離巢的鳥兒該回來了,雲生。”
雲生在藥池中倒入了外頭收來的桃花,“殿下安心就是,多年的籌劃,今年春日,正是收網的好時節。”
“那藥煉得如何了?”
“還差三日,應是剛好的。”
“那醫師對楚逍的媳婦兒有意?”
“探子來報時确是這樣說的。”
楚粼撈來一朵桃花,端詳片刻,将手攤平,沉入水底,那桃花又随水飄離。
“自古人為情而癡,多盯着些。”
“是。”
楚勳失勢,皇後閉門,上官景已在回朝路上,有大臣賭了風向,上奏彈劾。
“啟禀陛下,上官景在昌平擁兵自重,獨占城池,不顧百姓疾苦,搜刮錢糧,吞沒軍饷,更有濫殺之嫌,望陛下趁此機會,震懾懲戒,以安邊城民心。”
幾名官員同時跪下,“臣附議。”
楚胤寒高興不已,擡手道:“衆愛卿平身,此事寡人定會查明,給大啟百姓一個交代。”
孟懷清大步跨出,“陛下,若無此事,還請陛下讓這諸位同僚給将軍一個交代!”
朝堂分作兩派,不論成員多少,皆繃緊了弦,都鐵了心誰也不服誰,楚胤寒面前敲了敲禦案,“好,好,都有交代!”
午時一刻,昌平軍營哀嚎着爬入數十官兵,不是腳骨扭轉,就是雙肩錯位,姜離出門一看,大驚,“什麼情況?”
鬼羯與楚逍出現在不遠處,從爬行的官兵身旁繞過,楚逍冷了臉,姜離大概知曉了幾分。
阮岑從另一軍帳奔來,“發生何事?這是怎麼了?”
“舅舅早啊,外甥整頓了一下軍紀,您看如何?”
“啊?”阮岑張嘴結舌,望向姜離,“副帥,這……”
“殿下做得好,漂亮。”姜離噎了口氣,四顧撓頭,“那個……讓軍醫看看,快去。”
阮岑連連點頭,往醫所處趕,路上點了些人前去将爬回的官兵扶起來。
鬼羯淡淡觀看,毫無表情,姜離偷偷一瞥,擠出笑來,“殿下一早勞累,進來再說吧。”
“姜副帥馭下有方,官兵一個個腎氣頗足,一大早在那妙仙樓裡便有數十,想來是一夜未曾消停?”
“殿下……您說得也……”
“我說話不避諱,就如你們行事也不避諱是一樣的,我一口沒吃着的東西,大清早看見他們吃得飽飽的,火氣大,想揍就揍了,姜副帥沒意見吧?”
姜離一口氣上不來,握拳錘了錘胸口,轉過身去,吐出起來,挂上笑,又回頭道:“沒意見,當然沒意見,殿下想如何都行,跟在京城是一樣的。”
楚逍往桌上一坐,刀杵在椅子上,“沒意見就好,今日起,這軍營便是我的,你給我搬走,我要的,都必須是最好的,否則,我就殺了你,也沒人會有意見。”
姜離渾身一顫,眼睫控制不住地狂眨,“殿下,殿下冷靜一點,末将可是站在殿下這邊的呀。”
楚逍冷眼瞧他,“哦,那你出去吧,我要睡一會兒。”
“是,是是,這就出去,就出去。”姜離灰溜溜離開,軍營外還有爬來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