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之擡起頭來,依然捂着口鼻,聲音隔着手掌,嗚嗚響,“沒什麼,我在想貓主子。”
“什麼意思?”
“貓主子會不會就是老醫師呢?”
“那貓停在醫館門口時我想過,可原因呢?”兩三日前是剛剛開始舞龍做法的時候,柳随風捏緊了手裡的醫案,“不管怎麼說,先将伯父下葬吧。”
柳汐之跟着到了樓梯口,又回頭看了看,老醫師的房間在廊道最裡處,門已關上,她知道他還躺在那裡。
“不行。”
她往後退回,走向緊閉的房門,“我要看看,一定有什麼線索,隻靠着你們找,終究斷斷續續。”
柳随風走在前面,已下了幾階,折返跟上,“之兒,那不是好看的,你當真要看?”
林汐之停在房門前,握拳吸氣,“要,我要自己弄清楚。”
撲面而來的腐臭味,林汐之在松開呼吸後幹嘔起來,胃逆卡在她胸口處,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柳随風看出了她難受,上前阻她,“之兒,這本就不是你該碰的。”
林汐之用力搖了頭,睜開他拉她的手,往屋裡走,“沒什麼該不該的,關乎人命,需快些解決,我也需快些好起來才是,這迷蒙不清的感覺,我更難受得很。”
說着,她腦中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指望别人,是從來指望不上的。”
她眨眼回神,蹲下查看了一遍老醫師已微微腐臭的屍首,又在房中各處搜尋,轉眼間,留意到柳随風手中卷起的幾張紙,憋着氣問道:“你手裡是什麼?”
柳随風無奈着,将手中醫案遞過去,“這是暴斃的幾個人先前來這兒看病的醫案。”
“哪裡找到的?”
“就在桌上……”
林汐之攤開紙張,一頁頁翻過,“這……我看不明白……”
柳随風将紙從她手裡輕輕抽走,“沒關系,我教你,可好?”
林汐之水眸亮起,“好,回頭你教我。”她又往桌上去細找,摸到桌角底部,打開了一方小屜,裡面隻有一個小小的紙包,“這是什麼?”
柳随風走近一看,知曉不妙,那小屜藏在桌下一角,是另外加上去的,他撚起紙包,小心打開,白色的粉末所剩無幾。
“這是……用過的?”
柳随風抓緊她的手,将她拉在身後,“之兒别碰,我先試試。”
他将紙包小心折起,“跟我來。”
林汐之半憋着氣,憋不住了才呼吸一口,她跟着柳随風跑回院子裡,幾隻貓兒伏在樓梯旁,撒腿竄開,她松了呼吸。
柳随風尋了水來,将粉末剔出一半,倒入水中,溶解後,叉腰定神,“咱們還需一隻老鼠,活的。”
“老鼠……老鼠……”林汐之念念有詞,在院子角落處翻找,牆角一隻貓兒竄開,正正是個老鼠洞,“随風,拿些吃的來!”
柳随風走近看了看,笑道:“之兒屬貓?會抓老鼠?”
林汐之當真回答,“不啊,我屬狗。”
“哦,難怪愛管閑事。”
“閑事?”林汐之不明白,“他們不好起來,我何時能恢複,何時能回家?雖說我不記得,但世事相關相連,我若不是如此的,也定遇不上你。”
“之兒駁嘴不兇不惱,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繞個大彎還好似有理,甚是可愛,那畜生就是如此受馴的?”
柳随風一面說,一面進了廚房,拿來一小塊酪糕,簸箕盛着筷子,筷子綁了系藥的小繩,盡數遞給她,“之兒自己來,之兒能幹。”
“你這是哄孩子的話,瞧不起我?”
柳随風樂道:“喲,向來隻有人瞧不起我,我怎敢瞧不起人呢?”
林汐之撇她一眼,在地上支起個陷阱,“一會兒我倆誰快誰按住,這簸箕太輕,鳥是飛不走的,老鼠倒是能竄出去。”
柳随風猶覺趣味,“好,都聽之兒的。”
“你們倆就沒想着先葬了那老東西?”一玄色衣袍的男子自屋頂落下,手裡是一把玄金障刀。
柳随風從藥爐旁拿了藥杵,拉開,迎面走去,“是你幹的?還是你主子讓你幹的?”
“我來時他便死了。”男子鳳眼刀眉,握刀不動,“主上讓我護着王妃,附近還有其他人,你敢揮棍子,我便敢殺你,反正主上不喜歡你。”
柳随風不屑道:“喲,還留了後手,他去哪兒了?”
“抓到了!”林汐之按住了扣下的簸箕,“随風,别管他,我們先做這個!”
柳随風緊盯着持刀男子,往林汐之身邊退了幾步,屋檐上又先後落下了幾個仙人姿态的女子,“重餍,你就歇會兒,王妃還是喜歡這般兀自做事。”
“你我守着便可,誰死了都與咱們無關。”
一舞姬模樣的女子抱起一隻貓來,“養養貓,好像挺舒服?”
林汐之死死按住簸箕,裡頭碩鼠掙紮亂叫,柳随風回到她身旁,奇道:“之兒不怕老鼠?”
“怕,怕它咬我,所以你也當心些。”
柳随風一笑,從另一處牆角拾來裝過草藥的麻袋,卷了開口,停在簸箕旁,“來,當心。”
林汐之将簸箕與麻袋相連的一側翹起一口,老鼠以為有了生機,蒙頭竄出,入了麻袋。
林汐之起身拍了拍手,柳随風提起袋子,老鼠發現又入圈套,拼命掙紮,在麻袋裡亂抓亂扭。
“真可憐,它以為是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