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言兩秒,蘇虞先起身開燈,手剛伸向牆上開關,卻被白肅握住了,指尖被他摩挲兩下。
蘇虞皺了下眉,現在氣氛被破,戒指被韓菡當場說漏,大戲這下夭折她想明天再演來着……
可白肅似乎不這麼想,他沉浸在喜悅中。
蘇虞不管,她把手用力往前伸,用他手背把牆上開關撞開了。
“嘶——”不知真情還是假意,白肅疼的單合半隻眼,握住被拉扯到的傷口,委屈喚她,“蘇虞……”
又開始了。
白肅:“蘇虞……蘇虞……”
蘇虞惱的舌尖都在用力碾牙,攤手給他:
“胳膊給我看!”
白肅不動彈,像是真疼到說不出話一樣,蘇虞不耐地一根一根地扒他手指,指縫蹭來的微涼告訴他——計謀成功。
粉黑色愈合線像章魚觸手縱橫蜿蜒,蘇虞拿過床頭邊的抗生素藥膏棉簽,慢慢塗抹,這是她每晚的工作之一。
也是救命恩人向她索要的補償。
“你怎麼突然想要穆青霜戒指了?”白肅盯着蘇虞頭上那道疤,微涼聲音從頭頂傳來,出神問,“你想拿它做什麼?”
白肅擡起另隻手,在她腦後輕點了下。
下意識的動作讓兩人都沒想到,蘇虞像是被觸發按鈕,從位置上驚顫彈起,動靜大到把凳子都帶翻了。
撞頭後從未忌諱過傷口的蘇虞,在穆青霜後多了很多敏感點,她的PTSD比白肅想象中厲害。
白肅手還愣在半空。
“抱歉。”
“抱歉。”
兩人同時向對方道歉。
蘇虞緊跟一句沒事,快速拾起凳子坐了回去,撿起被丢到床上的棉簽,邊抹邊問,“你還有多久才能出院?”
白肅咽咽口水,嗯了聲:“大概,下周。”
不過剛說完就後悔了,他把時間說早,還想讓蘇虞陪他到疤都撫平來着。
“還有七天?”蘇虞喃喃,“那應極星注射申請的事,你不準備告訴他了嗎?”
白肅微愣:“我以為你不支持這件事。”
“嗯,我是不想讓他這麼早死。”蘇虞擡眸,對上他的眼,“不過,你之前不是說了,會讓他自己決定注射與否,他知道後說不定會更熱愛生活,活的更久。”
白肅看着低頭抹藥的她,片刻後點頭。
“起來吧。”蘇虞抹完藥站起身,把手伸給他,“要做康複訓練了。”
蘇虞開始了今晚第二份工作,業餘物理治療師。
她站在他剛躺過的床上,輕輕握住白肅前臂,緩慢向上舉,盡量舉到最高也不過指尖剛過頭頂。
他呲牙聲已經在宣告耐受告罄了。
可這不過剛開始,哪能是他的極限。蘇虞熟視無睹,手臂停留十秒後放下,再次舉起時高度上移半指。
“我問過醫院了,應北三天後就走,你這兩天就得出院見他。”蘇虞在粗重喘息中認真說,“你得明天就出院……隻是出院見他罷了,我會找醫護陪着你去。”
“找醫護陪我?”
胳膊被蘇虞放下,白肅偏頭看她,薄汗挂在他額頭上:“你想讓我一個人告訴他注射的事?”
“不然呢?”蘇虞蹙眉,手臂用力再次把他胳膊擡起,白肅下巴随痛覺揚起,“你還想讓應北沖出來,再給我怒寫三封信?”
五感在手臂放松後放大至極,白肅低頭輕喘着氣:
“明天你陪我一起去。”
一組訓練完成,該做第二組了。
蘇虞讓他用傷手扶住平行牆面進行側面伸展,她需要站他身後防止他往後躲。
“和我一起肯定見不到他。”蘇虞扶着白肅想後退的後腰,輕柔用力,“我早就被應北劃進探望黑名單了……你現在算他半個恩人,他肯定能讓你見最後一面。”
蘇虞指腹透過薄薄衣料傳來溫熱,白肅的汗已經浸了大半後背了。
“應北腦子就是傻的,他不知道是你在付醫藥費嗎?”白肅的傷臂連帶聲音開始顫抖,“明天陪我一起,我給你解決……嘶!”
“還可以嗎?”蘇虞五指放松,連忙扶住他胳膊輕放下來。
額前發梢浸了汗,被他輕松撥成背頭,白肅順着氣,趁機還輕拍了下蘇虞的頭。
第二組訓練結束,最後一組:手臂彎曲旋轉。
蘇虞擡起白肅前臂,扶着肘關節慢慢彎曲伸展,最後輕輕旋轉……
白肅胳膊不是一般的重,蘇虞累到不行時,會準許白肅把胳膊放她肩上歇一會,這是白肅最喜歡的一組。
兩人面對面坐,蘇虞長時間舉胳膊反倒讓她也喘上了,顧不上說話。白肅便就在燥熱中欣賞她微紅的臉,默不作聲。
這兩周像場夢,像他幻想中的幸福日子。
他妄想讓手傷一輩子。
“你要怎麼解決?”蘇虞把他胳膊架在肩頭上,他手指已經靈活到能玩自己頭發了,“你不讓我一起,肯定就不會去了吧。”
“當然,我要和你日夜在一起。”白肅笑答,“找應恒帶我們去就好了,這種事,本就得一家人坐下聊。”
第二天,白肅在蘇虞陪同下如約出院,好久不聯系的應恒電話成空号,兩人開車來到應北租的房子門前敲門——
咚咚咚,咚咚咚……
房内無人應,正巧出門的鄰居看兩人問。
是來看房子的嗎?
她是這間空房的房東。
兩人再開車到她女兒的幼兒園,玫瑰班的梅老師說小應已經在上個月轉校了,具體去哪她也不知道……
嘭一聲。
關上車門的兩人無言。
蘇虞在震驚中确定了這個事實——
應恒已經離開若北,比兩兄弟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