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微風吹動柳枝,若北豪車無數,蘇虞的最不足為奇,但在一群陸陸續續踏春經過的小學生面前,倒是賺足了側目眼光。
隻聽哇聲一片。
有人注意到車内是一對帥氣漂亮的哥哥姐姐,白肅裝作不經意地放下車窗,陪蘇虞冥思——
應恒這麼着急消失幹嘛?
蘇虞最後一次見應恒是在四合院地下室那天。
白肅比她晚兩天,他在陪床第二天見到了申請離職的應恒。白肅二話不說便答應了,還略帶報複性地斷掉應北的資金鍊,一天内解決,順手的事。
蘇虞垂眸,輕咬食指指甲……
應恒是怕白肅因為她受傷打擊報複?
“咚咚咚——”
車窗玻璃被個小毛頭敲響。
這小男孩倒是乖巧可愛,身上穿的是學校為他們專門設計了春遊套裝,亮色polo衫搭配休閑褲,胸口處除了校徽還有束含苞待放的郁金香刺繡,任誰看都會被這股活力感染。
蘇虞不由升起溫柔笑意,放下車窗,隻聽那小男孩頓時蹙眉規訓說:“姐姐,我們老師說不能咬指甲,要幹淨衛生。”
說完,小孩便跟上大部隊走遠了。
蘇虞:“……”
她平時不這樣的。
“蘇虞。”白肅喚回她看向窗外的視線,“你現在還覺得真相重要嗎?”
從可愛小朋友轉到真相重不重要的話題突變,蘇虞啊的愣了下,“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白肅不答,隻看着她。
蘇虞眉頭松開,她似乎必須說個明确答案。
她猶豫了下:“重要。”
說重要的原因是——她沒資格說不重要。
她記得他們都說過“無知者更幸福”。
但她也無法否定真相對人的誘惑力。
若世界上真有用生命換取真相的“真理祭壇”,那些争先從沙漠排到世界盡頭的人中一定不止科學家,還有最普通的無知群衆。對于一些人而言,宇宙奧秘重要,愛人是否出軌也很重要。(注1)
對于這追尋真相的大隊伍,蘇虞能肯定:白肅會像她剛剛那樣,看着充滿好奇的人群遠去,隻和她安靜坐在車裡,無知地活着。
但蘇虞不一定,她不确定自己會不會是隊伍裡的一員。
畢竟,雖然被白肅救回來,但她确實已經上過“真理祭壇”一次了。
白肅微微勾唇笑了下,嗯聲應答。
他把視線收回,暖光照他側臉上全是冷色,他仰頭閉上眼扭了扭脖頸,胸膛前的安全帶鈎挂在他外套拉鍊上,這麼久的卧床生病,他又瘦了些。
“别擔心,應恒女兒馬上要上小學了,上個月剛拿到名校入學資格,他不會離開若北的。”白肅睜眼,對她微微笑,“他玩消失,大概和張軍偉的死有關。”
應恒妻子是若北人,兩人在大學相知相戀,六年後甜蜜結婚,彼時的應恒二十四歲,用玩笑話講自己是被鳳凰飛上成了半個若北人,自己的不算差的條件在這聊勝于無。
他的自卑伴他渡過若北六年,直到婚禮這天,他遇見了剛上大一的應極星同學,白肅。
應恒沒想到白肅就是攝日科技總裁,竟還如此年輕。在收到弟弟同學抛來的工作橄榄枝時,沒有片刻猶豫,他需要這個能賺奶粉錢的高薪工作。
這一幹便是六年有餘,原本粗心老實的應恒被白肅帶出一身老油條味。
這些年,很多和白肅合作過的大老闆都偷偷問過他,有沒有想過加薪跳槽?
面對這種情況,虛與委蛇都算折損白肅臉面,應恒維持着寡言人設,所有誘惑便成了浮雲,片刻飛遠。
他知道,要想保證自己不會被誰替代,要麼行得正要麼瞞得過。
在白肅面前,瞞得過是件難事。
應恒隻挑戰過那一次——還失敗了……
這全怪地下室的那個男人,張軍偉。
這兩周來,蘇虞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張軍偉這個名字,或從警方口中或從自己心底,但從白肅口中算是第一次。
這名字每次來都帶着刀刃,沾毒帶血駭人可怖。
她低眸,藏去害怕道:“你的意思是,他是因為怕警方追責自己,影響女兒的入學資格才消失的……他不可能是兇手的。”
他名字可隻有兩個字。
“我也相信他不是。”白肅直視她的恐懼,沉默一秒繼續說,“可,警方在和我溝通張軍偉事件時,說的是‘疑似他殺’。”
疑似他殺?
蘇虞怔怔地看着他:“他當時就在旁邊聽着?”
所以真有線索指向他殺?
“嗯……第二天就辦理離職,再無音訊。”白肅低眸,聲音在孩童玩鬧裡格外明晰,“不過,顯然他是自己吓自己,警方最後通報的是死者自殺。”
為什麼?
那為什麼最初有他殺嫌疑?
應恒有東西落他身上了?他指甲縫裡有他的皮屑?他教唆張軍偉第二天跑到郊區工地取樂?
蘇虞開始回想張軍偉墜亡的更多細節,網上新聞衆多,但個個文編對警方調查的描述都不多,畢竟網友們不想看路人甲是怎麼死的,隻想知道這次的許氏集團的股價又會跌百分之幾。
這是第二個線索……
叮的一下,冰涼觸感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