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不知哪位老師桌子上的電子時鐘“滴答”跳了聲,也正是這一聲響把男人的思緒重新拉回。
周老師抿了抿唇:“當時我在值班,了解的并不多。但是聽隔壁老師說,這女孩子傷的不輕,應該是從樓梯上墜下來的。”
“天!”明叙知發出一聲驚呼,他素來穩重且面無表情的臉上做起較大的表情來,有着略微的不适應。
但對方卻絲毫沒有察覺出來,周老師道:“我隻知道那女生出了很多血,送到醫院時奄奄一息,不過尚且有氣。
有同班的同學說,這女孩子當初上樓是因為嫌樓下廁所的學生太多,樓上的廁所一般供老師使用,人較少,所以她才爬樓。不過當時她好像沒有吃早飯,站在樓梯口時突然有一點低血糖,所以才自己不小心摔下來。”
這幾乎是從明叙知進入辦公室内,周老師所說最多的一段話。
隻不過他字裡行間都透露着,十分迫切想要把墜樓當成意外事故的急切。
明叙知看出男人說話真假參半,于是準備來一劑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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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
他抓抓腦袋:“可是我當時在旁邊,那女生渾身是血,似乎并不是從腦袋下面流出,而是從因為胳膊上劃了一道十分長的口子,墜樓真的可以摔出這樣的傷痕嗎?”
他話說到這裡,似乎覺得還不夠,繼而繼續補充道:
“我最近也聽到些許八卦,說咱們學校裡有校園欺淩的事件,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隻是容我陰謀論一下,如果這孩子真的是被人故意從樓上推下來,那學校該怎麼辦?會不會賠償一大筆錢?”
“沒有什麼人故意為之,都是胡言亂語!”
周老師倏地起身,雙手重重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那學生話也能信?咱們學校創立這麼多年,學校方面的監管一向是非常到位,怎麼可能存在校園霸淩的行為!都是那學生自己倒黴,自己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還要扯上學校作風問題,真是可恨!”
他語氣不自覺上揚,放大的音量回蕩在辦公室内顯得頗為刺耳。
明叙知有些呆愣的看着他。
可能是因為這目光中驚訝的表情過于明顯,周老師尴尬的站起來,後知後覺自己反應可能過于強烈。
于是他“咳咳”兩聲,又慢慢坐下:
“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單純覺得有些學生就是愛讨論這些無中生有的八卦。
你想想看哪有學生膽子這麼大,敢在學校對人動手?八成都是一些類似于校園恐怖故事的閑話罷了,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明叙知表情是一派天真中帶着求知問底的倔犟:
“可是我聽說咱們學校真的出現過校園霸淩的現象,據說還鬧到了警局,牽扯到的那孩子現在還沒有回來上學。”
周老師這下倒沒說話。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叙知明顯能感受到他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森然的冷意:
“我覺得有必要奉勸老師你一句,既然作為了外校老師,就應該有着什麼該打聽,什麼不該打聽的覺悟。”
眼前這個穿着棕紅色褪色夾克的中年男人。抓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
“這些道聽途說的話,我覺得您還是不要再亂傳了。免得被有心人聽到給您扣上一頂造謠的帽子,那可就不好說了。”
他這話裡威脅意味十足,有意避開了全部問題,仿佛明叙知再多問幾句,就會像恐怖片裡的主人公一樣慘遭追殺。
眼前這個所謂的周老師,很有可能是一個表裡不一的僞君子。甚至說他的行事作風可能完全與他所說的,成為一個“教書育人的園丁”截然相反。
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關系。
這是明叙知腦海裡率先浮現的想法。
就在他思緒還要繼續延伸的時候,牆上的喇叭再次響起,眼保健操動聽的音樂悠悠傳來,又因為喇叭年代久遠且過于劣質,而導緻聲音有些失真。
播報的童聲在音響的加持下顯得有些詭異。
面前這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也反應過來,他對着明叙知笑了笑,就好像剛剛那個情緒失控毫不講理的男人與他毫無關系: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不是有話要找我們班的學生詢問嗎?趕緊去吧。”
他這下可不是暗示明叙知離開,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好像對方不走,他就可以直接拿掃帚趕人似的。
明叙知知道現在隻有離開辦公室這一條路可走,于是又恢複原先的殷勤,搶着提過放在周老師腳邊的垃圾桶:
“既然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周老師你這垃圾我順手也就給你扔掉,省得你到時候再跑一趟。”
周老師也沒和他客氣,任憑明叙知提着那袋垃圾離開了辦公室。
門外陽光依舊刺眼,教學樓不遠處的操場上,上體育課的同學時不時傳來幾聲瘋鬧地嬉戲聲,伴随着時不時足球破空的聲音,更加顯得朝氣十足。
明叙知擡頭看向天空,白色的雲緩慢飄過,此時的校園是顯得如此有生機。
可是有人卻享受不到,換一句話說,在自己眼中純潔美好的校園生活,對于有些孩子來說,卻是猶如人間煉獄。
惡鬼在一點一點侵蝕他們的生機。
他搖搖頭,撇去思緒,握着周老師給他的假條,逆着光,向朱夢的班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