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都是誤會!放手!警察叔叔你們聽我說,我不是啞巴,我真能解釋!”
凄厲的男聲回蕩在警局走廊内,不知道是不是此嫌疑人還在變聲期的緣故,聲音聽起來分外吵人。
甯姝緩慢将手擡起覆蓋在耳朵上,試圖躲避這強大的魔音攻擊。
“吵吵嚷嚷的像什麼話?”剛要推門而入的洪警官見狀,立刻側着身子擋住衆人的視線,眼疾手快地想要先把半開的門合上。
但這短短幾秒的時間裡,已然足夠衆人将情況看個清清楚楚:
一個瘦高的青年被警察桎梏住,身上卻還在不停扭動,連帶着枯燥的黃發随之飛舞,活像一條脫水的魚。
看得出來控制他的小警察十分吃力。
然而滑稽的畫面不過一瞬就被隔絕在訊問室那扇厚重的門外。
女警察合上文件夾:“抱歉讓各位見笑了。”
甯姝擺擺手,好脾氣的彎彎唇角。
就在這時,在她旁邊如同背景闆一樣的明叙知,卻終于開了口:
“可是我看,有人似乎笑不太出來。”
他也不遮掩,目光直直向那邊投過去——
白熾燈冷色的光線下,女高中生渾身一顫,臉上血色全無。
男人嗓音清冽:“文燦同學,你沒事吧?”
周圍陷入一種濃稠的寂靜裡,似空氣中都被灌滿了密度極大的液态金屬,讓人呼吸都十分困難。
甯姝迅速讀懂了明叙知的意思,她雙手環胸,偏着頭眉梢微挑:“怎麼了文同學,看你的表情是被藏屍嫌疑人吓到了嗎?”
她語氣裡特意将“藏屍”二字加重,卻在尾音裡巧妙一轉:“還是說是遇到了其他什麼讓你害怕的事情?比如……遇到了熟人之類的?”
女警察敏銳察覺到異樣,對着旁邊的輔警密語了幾句,就見後者點點頭,轉身出了訊問室。
“是害怕藏屍嫌疑人,還是遇到了熟人,把人叫過來一問便知。”
見情況如此發展下去,文燦這邊反到平靜下來,她捋了捋耳畔垂落的發絲:
“警察姐姐,我隻是一個高中生,大晚上又是進警局被污蔑成霸淩者,又是見到藏屍嫌疑人的,害怕不是正常嗎?”
少女唇色還透着無力的白,眼神這會兒卻清亮的緊:“我還是那句話,是我做的我都會承擔後果。但不是我做的,我也絕不承認。”
她話語決絕肯定,所有人都被其言語間的肯定震懾。
訊問室再一次鴉雀無聲。
良久,甯姝才回過神。
“天呐!”她忍不住鼓起掌:
“同學你知道嗎?你真是一個特别特别棒的小女孩。”
明叙知也很配合的輕笑出聲。
文燦一僵,但還不待她開口,就聽門被人重重摔開:
“我不管,現在我就要帶我閨女走!”先前紅色睡衣的女人氣勢洶洶,一派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看上去分外兇悍。
女警立刻将其攔住,估計是一晚上太多奇葩,此時她也有些心力交瘁:“事情還沒有解決完,您現在還不能進來。”
紅睡衣女人從鼻腔裡“哼”了一聲,她左右環顧一圈後,确定洪警官不在,這才白眼一翻,沖過去就要拉起文燦。
“媽——”
文燦此時眼圈紅紅,嗓音沙啞,隻輕輕蹦出了一個字,便忍不住哭出聲來。
紅睡衣女人剛才本就吃了癟,現下又見自家閨女這般凄楚的模樣,更是直接炸毛,也顧不得什麼警察局,嗷一嗓子直接開罵:
“真是沒天理了!看看我閨女被你們這些人折磨成什麼樣了!老娘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讓人這麼欺負過,看老娘弄不死你們這群小賤/人!”
許是甯姝和女人在走廊上的仇恨拉的有些過分,以至于文燦媽一眼就将目标鎖定在她身上,揮着手就向甯姝抓過去。
詢問室的場地本是較為逼仄,加之文燦媽裹着一層厚重的睡衣,按理來說應當動作笨重,但偏生此時她就如同打了雞血,不要命似的往前沖。
“攔住她!”
與女警察驚喝重疊的,還有女人的一聲尖嚎——
“我打死你!”
女人扭曲的面容一瞬間放大,晚餐腌蒜的餘味兒夾雜着焗油膏的化學香氣争先恐後地鑽入鼻腔,令人窒息。
周圍聲音在那一刻變得很小,但甯姝清晰地感知到右臂正被人拉扯着。
她知道對方是有意拉着自己避開攻擊,但是沒有辦法。
這地方太小了,光是後退幾步完全躲避不了這瘋女人的攻擊。
于是,甯姝心一橫,抱着腦袋就是往下一蹲。
索幸女人撲了個空後立刻被警察強行制止住,雖然嘴巴依舊火力十足,但肢體上總算消停了片刻。
甯姝手還護在頭頂,見情況好轉,剛想要慢慢扶牆起身,卻不料下一秒,便是一杯冷水兜頭澆下。
文燦保持着潑水的姿勢,臉上還凝結着未幹的淚水,她表情是驚恐與憤怒交織在一起的決然:
“不許你欺負我媽!”
甯姝總算明白,有些劫數是躲不掉的,但她依舊選擇笑對這晦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