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已經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很久了。
從陸青蘋離開到如今,她整整二十多日都沒出過書房。
素馨剛開始的時候還能進書房,給她倒杯茶送點點心。
自從有一日後,花枝似乎和燭陰大吵了一架,燭陰抱着香爐被趕了出來,書房就被設了結界,任誰都進不去。
花月和素馨從來都沒見過花枝和誰吵架。
彼時她們在院中聽到花枝猛然提高的聲音時都吓了一跳,緊接着就是噼裡啪啦的一陣響。
燭陰先生帶着他的香爐茶杯枕頭一起被扔到了書房外,連帶着的花枝還有一句“你再說這種話就滾回萬徑山!”
玄衣墨發的青年沉默地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自己的東西,抱着香爐日日坐在花鋪裡修煉。
要是有人來了,就冷着一張臉,惜字如金地起來收錢。
一時之間,扶疏花鋪的生意差了很多,但從門前路過的人多了不少。
花娘子老家來了個那個貌美但面癱的未婚夫婿的流言,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在熙春路周圍傳開了,鄰裡都好奇的緊,光唐大娘都來了兩三次,拉着燭陰說了好多話。
話裡話外意思簡單,無非就是花枝一個人撐起這麼大的店鋪不容易,要他體貼一些,不要使性子。
接着她就拉過了素馨到一邊說悄悄話,素馨長得和花枝太像了,唐大娘理所當然地把她當成了自己人:“這小郎君長得俊是俊,就這脾氣可真不行!耷拉着臉把福氣都耷拉沒了。”
她眼往後一瞟,聲音又低了些:“要我說,還不如徐小郎君。”
素馨強忍着笑,知道燭陰耳聰目明,不敢亂說:“沒辦法,我阿姐就喜歡這樣的。”
“唉,還是年輕啊。”
唐大娘搖着頭,念叨着“以色事人”就離開了扶疏。
一陣秋雨一場風,暑氣盡消,就連槐葉染上了深深淺淺的黃,素馨到書房門口的次數從五日一次變成了三日一次,到了最後一日去了兩三次。
她去前面店鋪裡找到燭陰,語氣有些埋怨:“燭陰先生,‘母親’已經在書房裡悶了二十多天了!”
燭陰神色淡漠,垂着眼睛盯着香爐上的花紋:“你去喚她,就說滌邪堂的那幾個少年人即将外出,邀她參加送别宴。”
“‘母親’不會聽我的。”素馨不願,她對花枝從來百依百順,“您去叫她吧,她會聽您的話的。”
“你去吧,她會聽你的。”
“還是您……”素馨話說到一半,突然從燭陰的神情上察覺到不對,“您是不敢嗎?”
自然不敢,畢竟先前是他惹惱的花枝。
要是再去打攪她,又被厭棄了怎麼辦?
燭陰閉眼,一言不發地開始繼續修習魂力,好一副生人勿進模樣。
好好好,這邊也惹不起,那邊也惹不起。
素馨氣惱地轉身,正思考着如何哄花枝出來,忽然又聽到燭陰開口。
“你不用這麼敬着她,兇一點也無妨的,她會聽你的。”
燭陰曾和花枝相伴數千年,一手教養花枝長大,自然是最了解花枝。
素馨在花枝心中的重要性,比她自以為的要重要得多。
素馨明顯聽取了他的意見,今日扶疏花鋪的後院極其熱鬧,總是溫柔清雅的女孩子怒吼聲大得驚人,吓得熙春路上的行人都默默繞遠。
沈穗兒急忙忙嗑着瓜子出來看熱鬧,燭陰看着空蕩蕩的門口,歎了口氣。
生意本就不好,這下子更沒客人過來了。
最終随着一聲鋒銳的劍鳴,連帶着木門開裂的響聲,素馨的聲音才再次放柔,隐隐約約藏在風中,就連空氣中都似乎帶上了清雅的花香。
沈穗兒萬分驚歎:“好劍!好劍!這劍鳴一聽就不同凡響,想不到素馨姑娘有這般實力。”
“你們千秋畫境的人都這麼厲害的嗎?”她轉過頭去問燭陰,卻看到這人還老神在在的閉着眼,連目光都沒給他一個。
沈穗兒不由撇了撇嘴,傲嬌退環境了沒通知到這位嗎?高冷也不吃香了哎,她那個年代裡偶像劇都不這麼演了。
但想想自己穿越的畢竟是類似于古代的平行時空,沈穗兒還是歎了口氣。
不是一個版本,比不了。
很快素馨就硬抱着花枝的胳膊把她拉了出來。
“你好兇啊,你以前明明不這樣的。”花枝不情不願。
“是燭陰先生教的。”素馨溫柔得體。
誰教的?
少女凜冽的目光瞬間捕捉到藏在角落裡的燭陰,瞪了兩眼就冷哼一聲,不去看他。
她還沒忘呢,他們還正在吵架!
“你這二十多天都在書房裡做什麼?一直都沒出來過?聽說你二十天都沒吃飯了?”沈穗兒笑嘻嘻地沖上去捏花枝胳膊,“讓我看看瘦了沒。”
“一直在畫畫。”花枝任她揉捏個不停,“我又不是人類,本來也不用吃飯。”
“厲害厲害!就是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有好吃的嗎?”
花枝攤開掌心,眼巴巴地看着跟熙春路第一大廚沈穗兒。
熙春路第一大廚沈穗兒眉開眼笑:“有有有,你出來的湊巧,今天晚上就有好吃的等着你。”
“小義他們幾個要出去清剿補天,今晚要一起在我家吃烤肉,特地讓我來叫你們。”
“清剿補天?這可是個大工程,得多吃一點!”
“是的是的,要準備的東西可不少呢,走,來搭把手。”沈穗兒拉着花枝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