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極寒極快的劍光落下時,心裡略帶歉意地想道。
當小公子在素馨的劍意下化成點點靈光的同時,素馨忽然來不及收斂心中的複雜感情,就莫名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原本寂靜的劉府如同被雷聲驚醒般熱鬧起來,蟲子窸窸窣窣的聲音布滿每個角落。
素馨擡頭看着地闆上不知從何處冒出的蜘蛛蜈蚣,蠱蟲身上帶着漆黑的暗光,如同密密麻麻的地毯一般鋪了一地。
雖然不清楚蠱蟲暴動的緣由,但素馨無意與它們糾纏。
她長劍揮出,一道凜冽劍光帶着霜雪寒氣,臨近的蠱蟲全都覆蓋在一層冰層下。
暫時擺脫追擊後,她跑到書桌下,幾劍将書桌劈成數塊,暴露出藏在下面的一個木盒,緊接着她用那小公子給她的鑰匙打開木盒,輸入密碼。
轟隆隆的機械轉動聲響起,地闆上有暗門打開,素馨飛躍而下,又回身揮出一劍,用厚厚的冰層将暗門封上。
地宮陰暗,但好歹不再像外面那般蠱蟲密布,素馨取出花枝給她的琉璃燈盞,照亮前方道路。
地宮的牆面和地闆都由玄鐵打造,無燈無窗,但是偏偏有流動的風在地道裡穿梭,顯然在他處另有出口。
從這小公子的房間下去,沿途的是一段長長的地道,其中路并不好走,還有陡峭的台階,也不知道那小公子不良于行,是如何暗中探索這個地宮的。
地道的盡頭是一個大門,門厚三尺,但凡行錯一步都有可能觸動機關。
但到如今還怕觸動機關嗎?
不過是毫無靈力的凡鐵而已,如何能擋得住她的劍?
素馨藝高人膽大,劍意敏捷鋒銳,一往無利,在劍光将門劈開的同時,她側身一躲,避開射來的暗箭。
下一瞬,她單手捏訣,長劍由一化百,劍光清寒,偏又速度迅疾,難以看清行迹,一時間,這地宮中如同盈滿了空明月光。
等素馨再收劍時,此處玄鐵制成的牆面地闆都碎成粉末,暗中隐藏的毒箭鐵棘也都化成廢鐵。
等她邁步,進入地宮的核心區域時,早就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等在了那裡。
子衿笑吟吟地看向她,身子比上次見面更羸弱了幾分,似乎風一吹就要倒下。
他面色蒼白,嘴唇鮮紅:“阿姐,許久不見。”
從鐵城回來後,子衿就再也沒在鎮國公府中出現過,素馨也從花枝那裡聽聞他的事迹,不再像舊時一般,隻當他是病弱無害的幼弟。
如今突兀見他,又是在這個地方,素馨不想與他寒暄舊事,隻想将他捉回去帶給花枝。
她提劍向子衿斬去,身影如疾風飛雪,但子衿敢與此現身,也是早有準備。
他無聲無息地從原地消失,躲開素馨的劍,之後也未曾現身,隻有一段含着笑意的聲音在地宮中回蕩。
“阿姐劍法了得,我招架不住,就先走一步了。”
“隻是可惜,連阿姐也不信我,我可是相當思念阿姐,特地留在此處等阿姐呢。”子衿拖長聲音撒嬌,“阿姐要的東西我都整理好了,都在桌子上,就不用阿姐費心了。”
他好似真的是一個怕親人勞累,為其分憂的好弟弟一般,然而素馨聽到這話差點沒把牙咬碎。
可惡,這不就是說,地宮中留下的東西都已經被他翻過一遍了嗎?誰知道他有沒有做什麼手腳。
素馨快速地把子衿留下的東西翻了一遍,之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這些東西不全,不過确實沒有被動過手腳。
但是真的那可比假的更麻煩。
等素馨帶着從地宮中得到的書籍和證據到達绮春樓時,周望春已經在門口等了許久。
和她一起站着的還有若榴。
若榴還是那樣嬌媚鮮活,她豎着眉毛叉着腰,壓低聲音兇周望春:“說!你們又在做什麼事情?衣服上哪來的血?”
“等過幾天,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跟你說。”望春低聲哄她。
“過幾天?等過幾天誰知道你們是死是活!”若榴氣紅了眼,“是是是,你們聰明你們厲害,奴家低賤,連問問你們在做什麼都不配!”
許是看到素馨到來,即使心中萬般不願,她還是漲紅着臉沖周望春重重的哼了一下,扭着腰離開。
“還順利嗎?”周望春關切問道。
“還好。”素馨颔首,“我在劉家得到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望春引着素馨回到樓頂的房間裡,為她倒上一杯熱茶。
素馨帶回來了幾本舊書和一沓信件,周望春從信件開始看起,看着看着就神情嚴肅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素馨:“這些你看過嗎?”
“大概翻了一遍。”素馨神情自若,“你放心,我不會往外傳。”
朝堂上的事情,她們千秋畫境不欲多插手。
敲門聲忽然響起,憐草的聲音從門外細細弱弱傳來:“素馨姑娘,周大人,皇後娘娘來了。”
緊接着,丹若急切地推門而入,發間金鳳銜珠的步搖光華燦燦,一身榴紅宮裝襯得暗淡屋子都蓬勃生輝。
“右相死了。”
她扔下一個驚雷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