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暖歎了口氣:“師兄,你這樣,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對你了。”
“便做師兄妹,便做朋友。”他用她之前的話回她,“你若如此,我倒愧疚于剛才說的那話了。”
他已經将心意和态度挑明,如果她再裝傻回避,那就太不像話了。他可以将深情盡傾,她又為何不能像他所期待的身份,擔起這樣的深情呢?
“是我要問的,怪不得師兄一腔真心。”齊暖想明白了,她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此來還有一件事,想請師兄幫忙。”
“坐着說吧。”司與道。
齊暖之所以自己把自己關了三天,除了女主男主的事情之外,她還想了點别的。
昨日茵茵又不辭辛勞地飛到了她的身邊,捎來了那人的消息。齊暖一看消息皺了皺眉頭,他說他近日來憑着自己的感覺亂走,無意在當年的廢殿之後發現了一個深三尺有餘的凹陷,他本能地覺得這凹陷熟悉、下面應該埋着些什麼東西,然而差了人去挖,卻什麼都沒有挖出來。
後來屬下們在那凹陷處忙碌了許久,才告訴他一個發現:凹陷表面的土層與周圍的土層一緻,隻在凹陷一米餘的地下,憑空少了一截和周圍一緻的土層。
凹陷深三尺餘,長六尺、寬兩尺,呈一個近似規整的長方形……那人隻寫了這麼多,并未說他對這個坑是如何作想的,然而齊暖卻懂得他的未盡之言——這是最簡陋的、棺材的尺寸。
那廢殿是什麼地方他們都再清楚不過,如果有誰能被埋入廢殿之後,又是誰會在廢殿之後挖坑埋人,那答案更是毋庸置疑。然而現在無論是她還是他,都全然不知有這件事,若不是那人的感覺出了錯,事情便指向了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他們的記憶都出了問題。
因為那個坑,從土質以及植物生長的種種迹象可以看出,已經被挖了十多年。
然而他們都清楚地記得,那個可能被埋入其中的人,到今年她才死了八年。
所以齊暖在接到傳信後,并未立刻寫信讓茵茵回去,而是将它暫且留在了自己的住處,不急送出這封回信。自己的當務之急,就是再去一趟元寨,找到那個人的卷宗——許杏的卷宗。
但是齊暖并沒有向司與講這麼多背後的隐情。她隻是說,想再去一趟元寨,找一份對她而言很重要的卷宗。
“什麼時候去?”司與聽罷隻是很平靜地問,上一次他沒能陪齊暖去九巍山,這次終于能夠彌補遺憾。
“我還要去問問師父花翎之毒的解藥,不然你又中毒了,我可如何是好。”齊暖輕笑。
司與一愣,也極輕地笑了聲。
“好,等齊暖的消息。”他如此說着。
從司與院中回來時天色已經不早了,齊暖稍稍猶豫了下,還是決定直接去找卞喧,問問花翎之毒解藥的事情。
卞喧的院落裡黑得很,隻有主屋的方向自窗棂處隐隐傳來了一點星火,齊暖起先并沒有察覺什麼不妥,等稍稍近了前來、聽到内中傳來床闆搖晃的細碎動靜、奚玉照如銀鈴般的笑聲、卞喧令人面紅耳赤的告饒聲……才覺得她這一趟來得,還不如不來,明明現在才酉時末吧!
齊暖雙頰微紅,正打算轉身就走,換個時間點再來,内中動靜卻随着床闆的一聲猛搖盡數消止,随後她便聽得了屋内奚玉照難得輕快,卻無多少氣惱的聲音:
“門外是齊暖嗎?要找你師父?”
齊暖難得地有些諾諾。她尴尬地硬着頭皮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改日再說也不遲。今日沖撞了師父師母,是齊暖的不是。”
“倒也無妨。”奚玉照笑道,語氣中卻帶了幾份不容回絕的意味,“在院子裡坐一會兒,我讓你師父收拾收拾便去見你。”
齊暖都不知道自己那個好字是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的。她隻知道一會兒将要迎接她的,隻怕會是被打斷好事卞喧的、歇斯底裡的一頓狂罵。
即使是去找司與,不能确定他會回些什麼話時,齊暖也沒有現在這般忐忑。
吾命休矣,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