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周圍鄰裡不乏身強力壯的人,又沒有阻攔的院子,若是呼救,不至于死的無聲無息。
死于劊子手的六戶人家,更是從城中到城郊,從城東到城西,從官身到平民,從文人到武夫,毫無聯系。
那兇手就好像沒有挑選,天性邪惡,走哪殺哪。
“前面有人,我們問問。”
一戶人家門前立着一位老婦人,兩人走到跟前,打主意問下情況。
不知為何,老婦人低着頭轉身就退回房子裡,“嘭”的一聲關上門。
“老人家……”
顧言卿吃了個閉門梗,半張嘴的動作頓住,以為是自己一時太着急驚到了老人家。
“是我吓到人了嗎?”顧言卿不解道。
“不像被吓到,倒像是不想見人。”宋介安輕敲緊閉的房門。
“有人嗎?”
這下連動靜也消失了,更加沒有出來人的迹象。
“飒飒——”
山風打過蕭瑟樹木,徒留兩人淩亂。
“走吧。”
“走吧。”宋介安應聲。
兩人也有遇到其他村民,一個個冷冷淡淡盯着他們。
她沉住氣試探向他們走近一點點,他們倒也沒暴起動手。
于是顧言卿又邁了一步,其中一個人的眼睛眯了起來,她立刻收回腳。
“他們不待見我們。”宋介安看這狀況,這些人大概不會理睬他們。
“但他們也不太想傷害我們。”
無形中的氣氛使得兩人貼近,本來在這個時刻,顧言卿應該和宋介安一樣冷冷的盯着對面。
“你打的過這些人嗎?”
顧言卿猛揪了一把宋介安胳膊小聲問他。
宋介安冷酷的表情瞬間變得和善,抽空轉頭,慢聲細語反問,“你打得過嗎?”
顧言卿默然,“你忘了嗎?我是文官。”
“是呢,你是文官,我也是文官,真是巧呢。”宋介安笑不出。
“那我們和氣些?”顧言卿一瞬間頭痛起來。
“嗯?輸人不輸陣!”
這話是這樣用的嗎?
顧言卿不知道,顧言卿頭痛。
于是現在的情況變作顧言卿擺着笑臉對着對面的人,宋介安在一旁冷面視之。
顧言卿硬着頭皮,“我問了?”
“問吧,他們要是動手,我拽着你就跑,實在不行,到時候你躲我身下。”
宋介安自我肯定,他定是比顧言卿皮糙肉厚有經驗。
“?行吧。”
顧言卿笑容更盛 ,對面幾個人模仿似地扯出僵硬的笑容。
顧言卿清嗓,“幾位老丈,不知道方便問個路?”
幾人直撅撅一陣使眼神交流,推出一個老丈。
老丈冷硬道:“你問。”
“幾位可知道王膽大一家子?”
顧言卿才剛說完,老丈不帶思考就說不認識。
顧言卿又問:“我聽說王膽大一家生前住在這裡,幾位可知道哪裡是他家?”
老丈仍舊說:“不知道。”
後面無論顧言卿問什麼,他都說沒聽過,不知道,油鹽不進。
你問他答,句句有回應,句句沒着落,句句是敷衍。
顧言卿青筋直跳,堪堪維持虛僞的假笑,呼氣,“多謝老丈。”
她雙目放空,拉住宋介安的手腕直接離開,“走吧。”
“難為你了,我幫你揉揉?”宋介安手掌在顧言卿眼前晃悠。
顧言卿拍開他的手,自顧自搓起自己的臉皮。
比風更涼的,是顧言卿的心。
雖然兩人沒能從這些人口中獲取有用的信息,但好在他們也未曾阻礙她們行動。
經過一戶戶看過去,終究還是叫兩人找到王膽一家子生前的居所。
一間不大不小的農舍,雖沒有如顧言卿想象中的遠離鄰裡,但也隔着小段距離,這也能解釋為什麼王膽大全家被殺,無人立刻發現。
風呼呼的吹,官府的封條在木制的門上搖搖欲墜。
仿佛記憶中某種相似的場景朦胧現形,眇眇忽忽的聲音預兆,打開這扇大門就會出現。
北風吹亂了顧言卿的碎發,她就這樣靜靜站在大門。
她心知肚明不會有一模一樣的現場,所有過分恐懼都是臆想,但臆想若是可以忍住,世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怪誕的鬼神之說了。
宋介安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催促都不曾有。
顧言卿揭開封條,右手按在陳舊的木門上輕輕一推。
木門發出嘎吱一聲的那刻,她想,她再也不要等待未知變作恐懼。
不要像等着徐懷消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