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卿覺得她的話沒有任何不妥。
但場面就是一刹那靜了下來。
不是顧言卿的問題,是景安帝的沉默造成的。
“年少有為,有勇有謀。”景安帝幹巴巴的誇贊。
殿内隻有顧言卿與宋介安兩人,顧言卿雖然覺得怪怪的,也不能直接與宋介安對眼神。
顧言卿:“陛下盛譽,并非臣一人之功。”
宋介安退至一旁擰眉半晌,看出了顧言卿的問題,往日同顧言卿說話都是幹脆,所以未曾發現。
今日陛下同顧言卿對話,宋介安才發現問題。
顧言卿太過幹脆,不給人留下話頭,總是需要别人找話聊。
景安帝是九五至尊,自然沒有那個耐心。
不過峰回路轉,景安帝也不再鋪墊,直接進入正題。
“林翎,你認識?”
“是,臣認識。”
景安帝說到西安行都指揮使司, “那日林翎呈與祧甯奏報,你也在?”
顧言卿:“那日是臣與林翎一同前往面見公主殿下。”
當下這裡隻有景安帝、祧甯公主、顧言卿和宋介安。
祧甯公主知道當日的事,這本就合理。
但景安帝不避諱宋介安,宋介安顯然是知道陝西的事。
顧言卿當時對宋介安還心懷防備,從未告訴宋介安當日的事。
說明是宋介安知道那事隻能是景安帝告訴他的,過了明路。
看來宋介安确實深受景安帝信任。
“既然愛卿知道,那愛卿覺得此事有幾分真,幾分假?”
顧言卿微微擡頭,聲音清亮,“臣覺得有五分真,五分假。”
景安帝追問,“這五分從哪來?”
顧延卿一一分析作答,“一則,林翎自稱乃西安行都指揮使之女已經證實身份,自然不可能撒謊,謊報死情。”
“西安行都指揮使便是真的身亡。”
“二則,徐懷是臣的師兄,曾經留下了音錢兜轉的線索,正是這次曹家的産業——月娥樓。”
“三則,這是案子雖然大白真相,罪犯曹豫坑害的人多數來自關中一帶,這部分卻并未公示于百姓,。”
顧言卿意識到她的話過于尖銳,緩了口風,“陛下不公布後二則,定然也是敏銳發現不對勁,陛下都有所懷疑,這便是臣的四則。”
顧言卿說完,景安帝沒有認可也沒有否定。
景安帝:“你是在揣摩聖意?”
顧言卿就是在揣摩聖意,但也不想背下這個罪名。
顧言卿跪下但不是請罪,“臣并非揣摩聖意,這是陛下親口所言。”
祧甯公主直覺不妥,立刻站出來要打斷,被景安帝阻止。
“叫她說,朕也想知道自己何時親口承認了。”
指甲将手心掐緊,顧言卿撐着心氣。
顧言卿:“臣在刑部堂上時,從未說過第二條與第三條,但陛下示意臣繼續說,隻說臣揣摩聖意,卻并未否認臣說的不對。”
“再者陛下贊我有為,有勇,有謀,若隻是找到證人證明曹豫的過錯,如何對得起陛下的有為有勇有謀。”
“如此便是陛下親口承認。”
顧言卿在故意饒舌,她賭的就是景安帝從未想要真的治她的罪。
景安帝是看重顧言卿,便覺得顧言卿口舌,心思厲害。
景安帝面容舒展,稱贊道:“顧卿的口才不弱于宋卿。”
顧言卿放松身體,不再提一口氣。
景安帝放過顧言卿的事,改口提道:“林緻的死,朕心有餘慮。”
“事關曹馬兩家,朕不放心朝中人來辦。”
顧言卿隐隐覺察出景安帝接下來想說什麼。
“兵貴神速,陝西省今日已報丞林緻身亡的消息,朕欲遣顧卿與宋卿為使者慰問。”
“同時暗中調查真相,你二人如何?”
顧言卿被撥動了更上一層樓的心弦,若是此番她和宋介安查清曹家,她定能向上幾步。
顧言卿願意相信林翎說的都是真的。
若是曹家暗中的龌龊暴露,就此倒台 ,世家便不是一塊鐵闆,會有無數真正有才識的人顯露人前。
或許那是她也該正大光明,那時她……
顧言卿一陣心神激蕩,也不想去思考如果應下這一路将會有多危險。
曹家不會洗幹淨脖子引頸就戮,定會給她們的一路布置重重磨難,一個不小心就是身死異鄉的下場。
陛下的旨意她們不能抗旨,這簡直是天賜的機會。
顧言卿不知道宋介安的想法,雖然兩人沒有交換想法,但兩人的說法不謀而合。
“顧言卿願為陛下分憂。”
“宋介安願為陛下分憂。”
景安帝不會得到别的結果,聽到兩人齊齊的回應,站起身深刻的眉眼褪去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