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日,曹窈青再未出現。
不過幾日光景,顧言卿在牢獄裡換了模樣,換上了白麻囚服,等待着公堂大開。
幾道淩亂的腳步聲瞬息之間來到顧言卿的牢房前。
牢門被打開,衙役走了進來,動作算不上粗魯卻也并不禮貌。
“顧大人,走了。”
這聲大人的真情實意目前暫不可知。
顧言卿被裹挾着帶了出去。
正前方是寬敞的刑部正堂,正中央擺放着一張巨大的紅木案桌,其上雕着精美花紋,案桌一側擺放着香爐,檀香袅袅升起。
擡眼向上望去,上方高懸着一塊寫着“明鏡高懸”四個大字的巨大橫匾。
正堂後方有一處屏風,上面繡有龍鳳吉祥的圖案。
堂上坐着的人身着官服,威嚴迫人,公正大臣的氣勢撲面而來,隻是這人顧言卿并不認識。
想來不是刑部尚書便是刑部侍郎。
堂上除了主審官,還立着其他人,大大小小都是刑部官員和書吏。
公堂兩側有衙役站立,手持棍棒,面目嚴肅。
顧言卿原本就不算平靜,現下更是嚴陣以待,手心出汗,隻是面上還平靜無波。
其實顧言卿不知道,徐懷的案子是如何從順天府手裡來到了刑部?
顧母不曾提起,曹窈青更是沒說。
但很快顧言卿就會知道了。
順天府尹薛琺和兵馬指揮使姚骓儉兩人帶着三三兩兩的人從公署正門邁步進來。
薛琺:“侍郎大人。”
姚骓儉:“侍郎大人。”
于仕傑神情未變,面容嚴肅,起身,“府尹大人,指揮使。”
兩人兩兩對視,坐上了于仕傑身旁的兩個位置。
人來齊了。
随着一聲重呵,案闆一拍。
兩旁的役卒震起棍棒,齊齊應和。
于仕傑聲音洪亮,回蕩在堂内。
“徐懷案聲傳市井朝野,事關朝廷命官。幸陛下重視,交由順天府和刑部共審。”
話畢,于仕傑目光如炬,投到堂下二人,“堂下跪立何人?”
林翎:“臣女乃西安行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林緻之女林翎。”
此言一出,薛琺與姚骓儉神色巨變。
于仕傑早已知曉,繼續道:“死者徐懷你可認識?”
林翎:“臣女認識。”
于仕傑:“徐懷死前,你一直寄住在其家中,徐懷身死當天,你就在現場,此事可屬實?”
林翎:“回大人的話,屬實。”
于仕傑:“有人稱見你手持兇器紮進徐懷的胸膛,緻他死亡你可認?”
林翎立即辯駁:“大人,我不認,他們看到的并不是真相,當時徐懷躺在地上,身上紮着匕首,人早已斷氣,我當時隻是慌亂拔掉了匕首,碰巧被人叫撞見,人并不是我殺的。”
于仕傑:“可有人證?”
林翎咬住下唇,不甘搖頭,“沒有,但臣女句句屬實,絕無虛言,何況臣女與徐懷并無素冤,請大人明察。”
于仕傑:“那你為何要逃?又是怎樣逃出順天府獄?”
林翎雙頰漲紅,訴道:“因為臣女害怕,害怕就此冤死在順天府獄,臣女自小習武,當時騙過獄卒拿到鑰匙,這才逃脫。”
薛琺聽見此話,擡臀正要開口。
于仕傑卻先開了口:“依你與徐懷的事并無關系,那你為何偏偏藏在顧言卿家中,她是徐懷的同門,何況你們往日并無相交。”
薛琺心思回落,伸出的腳收回,接着繼續坐下去。
林翎搖頭為顧言卿辯白:“顧大人并不知曉,是我知道了顧大人與徐大人交好,想要從顧大人這知曉案子的消息,這才僞裝後欺騙顧大人。”
于仕傑的帽紗闆正帶在頭上,早有預料的平靜,“徐懷之死疑點重重,汝之申辯并不能打消罪名,況越獄一事,形迹惡劣,猶待後處。”
接着于仕傑将目光落在顧言卿身上,“此人所說可屬實。”
顧言卿眼睛都不帶眨一下,撒謊:“回大人的話,屬實。我此前确實不知此人是越獄逃犯。”
于仕傑話鋒一轉:“但據順天府衙役所報,在她入獄期間你頻頻探視,這又該如何解釋?”
顧言卿早已想好借口:“當時我頻頻探視,并無别的緣由,隻是心中悲痛,想知道那個可能傷害我師兄的人到底是誰?這些事那些役卒們都知道。”
于仕傑:“就在你最後一次探視的晚上,林翎越獄出逃,這你又該如何解釋?”
顧言卿:“我可以解釋,當時我不止一次去見她,最後一次去見她,還是覺得她實在不像一個殺人兇手,就縱使心中悲痛,也不能武斷陷害一個無辜的人。”
這人多麼冠冕堂皇,看來監牢的日子并不難過。
薛琺不禁為顧言卿的毫無破綻、大義凜然的回答感慨。
于仕傑:“那她藏于你家,你也全然不知?”
顧言卿加重語氣:“确實不知。”
一番話問下來,于仕傑口幹,看向身旁的薛琺和姚骓儉兩人,重點看向姚骓儉。
人是他找到的。
姚骓儉闆着臉:“不能聽信一面之言,她一個大家閨秀,為何要遠赴京城,到一個不認識的人家裡?何況有人親眼見她拿着兇器。”
于仕傑回頭望想林翎,“你作何解釋?”
林翎終于忍不住:“我遠赴京城,是為了求見陛下,申理我父冤案,我父親死的不明不白,卻有人想要掩蓋事實,我身為子女,自要為父伸冤。”
“但與徐大人并無關聯,我也隻是寄住徐大人家中,我剛死了父親,又怎麼可能忍心殺害一個對我抱有好心的人?”
林琳長篇大論,堂上三人隻聽了個開頭,立馬精神站起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震驚。
西安行都指揮使死了!
竟然沒有奏報。
京中竟然不知!
事關重大,當立刻報于陛下。
事情還沒完,顧言卿趁機:“我也有一事要報,事關我師兄身死的真相。”
于仕傑:“真相?”
顧言卿趁機拿出小心藏在身上訴狀折子,就是當日他給公主的那一個。
“我師兄徐懷之死,下官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