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窈青任憑衙役忙前忙後,徑直走進來。
顧言卿看着來人,一反常态地後退。
“曹二小姐。”
曹窈青奇怪地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一步步拉近距離,眼看隻有一臂之隔。
顧言卿後退半步,揚聲:“曹二小姐。”
曹窈青停下開朗笑出聲,“顧大人不喜歡我,顧大人躲着我?”
顧言卿不答反問:“小姐多想了,小姐怎會如此想?”
說排斥太過激,但顧言卿确實不想與曹家的人接觸,但曹窈青是祧甯公主的人。
曹窈青不在這些沒有意義上的事情多費口舌,喜歡也好,讨厭也罷,她又不是親人,并不重要。
曹窈青眼睛裡閃着奇異的光輝,清清嗓開口:“殿下叫我告訴你,别苑一事,此番共知。”
顧言卿靜待下文,不料卻聽見曹窈青問:“顧大人,我實在好奇别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殿下不說,我隻能來問你。”
曹窈青眼睛眨眨,傾頭驟然靠近顧言卿,顧言卿心髒漏了一拍。
可這事顧言卿怎能告訴曹家人呢?祧甯公主不說,她也不可能說。
曹窈青見顧言卿一聲不吭,挽尊:“好吧,我就當殿下不許。”
曹窈青從袖口掏出一個折子,這份折子顧言卿很清楚,也正因為很清楚,顧言卿的心提起來了。
顧言卿:“……公主給你看了?”
曹窈青無所謂攤手:“沒有,這是給你的,殿下不讓我打開。”
“所以你就沒打開?”
曹窈青不爽:“當然啦,我當然不會違背殿下,你懷疑我?”
顧言卿沒有,顧言卿否認,“沒有。”
如果打開了,顧言卿不信她還能如此滿不在乎。
曹窈青出了這個牢門,随意提了句,“你,你能出來吧?”
顧言卿心裡有點奇怪的複雜,“會的,多謝。”
顧言卿對曹窈青的感官很奇怪,欣賞中又夾雜了一些懷疑,這份懷疑來源于她的身份根骨。
讨厭不起來卻又遺忘不了她割舍不掉的家族骨血。
她是曹家人。
思慮這些事情太過耗神,顧言卿默默收起遐思。
五城兵馬司。
馬篙賴在對面,一手握着書簡,一手捏着毛筆,心神卻全然未放在上面。
字迹潦草,無一點可欣賞。
姚骓儉扣住馬篙的手,動作粗魯拿回自己的書簡與毛筆。
“你怎麼又來了?”
守衛又将這纨绔放進,姚骓儉有正事要忙,不耐與人場面上的敷衍。
馬篙死皮賴臉糾纏,“姐夫,你不是答應我了嗎?那顧言清怎麼還好好的?”
姚骓儉橫眉一皺,粗聲粗氣,“在兵馬司不要叫我姐夫。”
姚骓儉想起那日馬篙前來找事,讓他給顧言卿找點事倒是幫了他的忙。
他查顧言卿時,叫他發現那逃匿在外的犯人,叫他先刑部一步立下功勞。
果然上天都站在他這一邊。
“那顧言卿都下獄了,你還不解氣嗎?”
馬篙就是心眼比針眼還小,别人他奈何不了,他還不能向顧言卿撒氣嗎?
馬篙胡攪蠻纏,“下獄了,又不是死了,我又沒親自動手,怎麼會解氣?”
姚骓儉将書往下一放,虎着臉,“我告訴你,顧言卿那事兒你别給我沾惹,别到時候我也救不了你。”
馬篙小聲嘟囔:“什麼跟什麼呀,包庇刑犯了,刑部怎麼還不定罪?”
姚骓儉對這個小舅子是真真瞧不上眼,這要不是他妻弟,根本不會搭理。
這人怎麼長了一個豬腦子,有的時候姚骓儉真的懷疑這種不點就通的事,這人怎麼就像不開竅一樣。
“你以為刑部是你家嗎?你說定罪就定罪,你知道那顧言卿背後是誰嗎?”
馬篙眼睛滴溜溜轉,悄摸打聽,“誰呀?他都犯法了,還能逃脫?”
馬篙在跟前嗡嗡打轉,姚骓儉看見都心煩,提溜住他的後脖領子,将他往門外推。
“行了,别瞎打聽,我可警告你别給我做其他的事兒,你要是惹事,誰都保不下你。”
姚骓儉表情嚴肅,一開口就和馬篙她爹一樣吹胡子瞪眼的警告,不過對于馬篙這種外強中幹的人也最是有用。
馬篙脖子一縮,抓心撓腮好奇也沒用,沒人會告訴他一個不相關的人。
刑部公署。
刑部侍郎于仕傑與刑部尚書彭章商量徐懷案之事。
彭章開門見山:“仕傑,那林翎招了些什麼?”
于仕傑略作沉吟:“那人的嘴是個鋸葫蘆,什麼都不招,也不認。”
午間旭日高升,彭章同于仕傑向外走。
沿兩人沿着長廊向正堂走去,其間路過碑林,兩人頓足停下。
碑林并不止一處,刑部大堂、公署正門、獄房囚室、甚至官員辦案處設置的都有。
此處碑文刻的是先朝太子的一場舊案。
彭章在一處字迹模糊不清的地方俯首,“這碑文上的字都看不清了,以後有誰還能記住?”
于仕傑雙手合攏:“但那記住的人永遠不會忘記。”
彭章轉頭和于仕傑對話,“這個案子你謹慎點,上點心。”
死的是禦史,順天府與兵馬司想草草了案,公主那又想保下顧言卿,陛下那上了眼。
兩頭都不好過。
于仕傑也是這樣想的,“下官明白,下官明日提審顧言卿。”
刑部公堂守的就是明鏡高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