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扭過臉,面上閃過怒色,“浮光,你真心道歉的嗎?”
顧言卿頓住,她不是浮光。
但是現在是要道歉了,她看見了燕清衣服之下的傷痕了,新鮮猙獰。
顧言卿點頭,“真心的。”
燕清站起身向顧言卿逼近,“那你為什麼不敢放下琵琶?”
“又為什麼不敢揭下面紗?”
“你真的是浮光嗎?”
燕清的手迅速向顧言卿的面紗抓來,顧言卿猛地向後退,但面紗還是被燕清抓下來。
兩人面面相觑,兩張相似的臉看着對方。
燕清雙目睜大,死死盯着她,“你是顧言卿!”
這句話不是問話,而是肯定。
顧言卿為突然迸發的恨意心驚,“你認識我。”
燕清面容扭曲,強硬扳着顧言卿的胳膊将她往裡屋裡帶。
顧言卿微微掙紮弱小的力道後,不急于反抗。
裡屋靜谧空蕩,詭異地沒有一片鏡子。
“我當然認識你,我如今這般模樣,就是因為你。”
顧言卿緊縮眉頭,甩開燕清的手,“我沒有。”
衣袖被燕清一下子撩開,一雙傷痕累累的手臂暴露在空氣中,白膩的肌膚上是一道道鞭痕留下的傷口。
顧言卿一陣心涼,誰會對一個姑娘做出如此殘忍的事。
不是她,顧言卿心中本能想要反駁。
可是燕清一直在念她的名字,“顧言卿,顧言卿”。
燕清好像被魇住了,沉浸在可怕的迷夢之中。
有人相互纏鬥,女人手中鋒利的剪子直紮向男人的胸膛。
滲出的血液染紅了衣裳,有人失力倒下。
血液一縷縷往下流,浸透了衣裳聚到地上,有人沒再回來。
死人了!她沒有親人了!
顧言卿意識到自己的臉會刺激到燕清,于是背過身去。
漸漸地,燕清安靜下來,不在瘋狂念叨,顧言卿試探說話,“燕清,我是顧言卿,我不會傷害你。”
不知道是不是這話哪裡觸到燕清,顧言卿的右手手臂一陣疼痛,燕清拿着匕首砍向她的手臂。
刀子落到手臂上,有血液滲出,顧言卿吃痛,左手快速擋過去,握住燕清的手腕,将燕清翻身一繞圈住,刀子從燕清手中失力落下。
“咚——”
燕清奮力抵拒,顧言卿緊緊不放,裸露出自己留下一刀的手臂,“現在我也和你一樣疼了,”
一樣痛了!怎麼會一樣呢!
燕清眼睛裡的火光消失不見,色彩暗淡,琉璃似的眼睛浮上水光。
她喃喃自語:“因為你我才會被人如此對待的,都是因為你。”
當沒有鏡子時,她還可以安慰自己她一點都不醜陋,她隻是想活着。
可一旦有了鏡子,她就再也不能欺騙自己,她不能怨恨自己的弱小,她隻能打碎鏡子。
顧言卿沒有安慰她,繼續深入:“是曹豫對不對,是他傷的你對不對。”
濕熱打在顧言卿的手臂上,顧言卿說的對。
曹豫喜歡顧言卿那張臉,卻又不喜歡男人,他把目光放到了同顧言卿有幾分相似的燕清身上。
燕清原名不叫燕清,她叫蘇甯,她是被人騙過來的。
顧言卿将人拖到床邊,“曹豫每次都會打你嗎?”
被人殘酷地剝開傷口,燕清咬緊嘴唇不說話。
顧言卿嘴裡的軟肉被她自己咬出血,血腥味在嘴裡彌漫,她擠出幾個字,“因為我?”
蘇甯面對顧言卿太過激烈,激烈到顧言卿無法深思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甯又開始掙紮,低頭一口咬到顧言卿桎梏住她的手臂上。
蘇甯咬的很深,顧言卿很痛。
顧言卿原本完好的兩條手臂都落了傷,任舊是緊箍着蘇甯不放。
兩人手臂交纏緊緊貼着,熟悉散發的血腥氣蘇甯松了勁:“我有刀的,我是有刀的。”牙齒磕在肉上帶來鈍痛。
自怨自艾、了無生氣的語調和她冷然的外表半點不相似。
倆人在沉悶的裡屋僵持下來。
“你的刀還不夠鋒利,你連我都殺不死。”顧言卿抓緊蘇甯的胳膊。
不是安撫,而是刺激。
顧言卿不認識蘇甯,還做不到對一個第一面就要殺她的陌生人好言好語,她隻想叫她清醒點。
顧言卿同蘇甯僵持,很難說不是因為即将扒開月娥樓秘密的利用以及幾分這個女子悲劇可能因她而起的恻隐。
蘇甯握住顧言卿的手臂向上遊走,兩人一齊倒在進床榻間。
“不,我可以,無論是你還是曹豫,我有更鋒利的刀,我隻是知道”
顧言卿像是想到什麼追問,随後自嘲:“知道什麼?知道我官低位卑,知道我師兄自不量力、蚍蜉撼樹,曹豫是這樣說的吧。”
顧言卿放松,蘇甯趁機轉身伏在顧言卿身上,指尖撫上相似的眉眼。
“我沒見過大人,但我知道徐禦史的前後因果,大人既然是徐大人的師弟,定然不會與敗類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