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
太陽熱\辣\辣的烤着大地,趙媽提着垃圾袋往外走,額頭上的汗不停往下掉,刺得眼睛疼。
她剛打電話跟丈夫大吵了一架。
本來正訴着苦呢,還希望丈夫安慰自己,結果回答敷衍不說,還聽到電話那邊麻将聲嘩啦啦的背景音。
趙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和丈夫吵了起來。
直到對方說漏嘴,才知道丈夫犯了懶,荔枝菌是讓老家人采了搭順風車送過來的,什麼淩晨跑回去,他昨天在麻将室呆了一宿。
頓時讓早上自己對他一臉疲憊,滿眼紅血絲的心疼成了笑話。
垃圾袋嘩啦啦的響着,落在耳中聽得人越\發心煩意亂。
也是冤家路窄,走到一半碰上了宋管家。
像是火星落入幹柴,趙媽肚子裡的火騰得燒了起來,“宋覓容,你可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怎麼,自己當管家不夠,還想把你女兒劃拉進許家是吧。”
“我告訴你,老娘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想踩着我進廚房,沒門!”
許家人少,在許家當廚師這份工作清閑不說,她自己還弄了不少額外進項,讓趙媽一家人日子過得頗為滋潤,因此她複盤了一路,思來想去,覺得宋蓁剛才的種種表現,沒準就是瞧上了自己的工作。
趙媽以小人之心看人,又最愛陰謀論,自然是越想越覺得合理。
丈夫想要進許家當司機,宋管家就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對自己女兒,倒是怪會徇私的。
平時表現的清高公正,還真是會叫的狗不咬人。
趙媽用手指着宋母,聲音尖刻,自顧自的發洩\了一通,對方卻沒理她,反而用一種果然如此的眼神冷冷的看着自己。
宋母舉起手機,“人找到了,就在大門口,你們過來吧。”
“誰?你讓誰過來?”
話音剛落,安保人員帶着穿制服的警\察走了過來,竟是立刻就要帶趙媽走,“趙荷是吧,這邊雇主報警說你違反了保密協議,涉嫌虛報侵吞财務,故意傷害,請你配合警方到警\局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完了
趙荷吓得小\腿發軟,明明是大太陽天,涼意卻密密麻麻的滲入了五髒六腑。
明明平日裡她最擅長狡辯,此時嘴唇嚅動了幾下,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連人都站不住了,還是許家的安保人員,半扶半押的推着她跟着警\察離開了。
趙媽被警\察帶走調查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許家
“我知道她平時在報賬上不老實,隻是還沒想到還涉嫌故意傷害,可惜陳助理那邊也沒有細說。”
房間裡,宋母眉頭輕蹙,“說起來我是家裡的管家,她這麼猖狂,也有我監督失責的原因。”
宋蓁将剛下好的面條端到宋母面前,“别想了,你從前不是沒跟上面反應過,那二太太就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能有什麼辦法。”
宋母嗔了她一眼,“話雖這麼說,但是……”
“好了,别但是了,快嘗嘗我給你下的面條。”
經過一整晚的記憶融合,宋蓁覺得自己終于能夠更自然的面對宋母了。
忙了一上午,宋母也确實是餓了,“你這孩子,什麼時候學會做飯了?”
面碗裡,雪白的面條浸泡在澄澈的高湯裡,青翠蔥花點綴的湯面還有點點浮油,煎得焦黃的雞蛋輕輕一戳湧\出流黃,裹在面條上,筷子一挑,入口滿口生香。
“就随便學着做的,好吃嗎?”
宋母點頭,連話都顧不得說,幾筷子下去面就見了底,她喝了口湯,溫度還很燙,她“嘶”了一聲,豬油香配着面湯本身的鮮香,不僅不膩,反而回味無窮。
“好吃,太好吃了。”
見宋母吃得額頭冒汗,宋蓁給她遞了張紙巾,“太燙了的話就慢點吃。”
“随便學着做都能這麼好吃,要是你\爺爺知道,你手藝這麼好,不知道該有多開心。”
宋母陷入了回憶,“都說隔代相傳,你這天賦肯定是從你\爺爺那繼承的。你\爺爺廚藝可好了,不僅會做飯菜,還很會做點心,棗花酥,山楂鍋盔,我最愛吃他做的蛋黃酥了,可惜……”
“你說,我怎麼就沒繼承到他的廚藝呢,要不然,也不會……”
見她情緒越\發低落,宋蓁連忙轉移話題,“你也覺得好吃的話,那我開個小餐館怎麼樣?”
這是宋蓁左思右想考慮的結果。
許家不是長留之地,隻是宋母現在的工作做得好好的,自己貿然讓她離職,沒有合适的原因,肯定是很難說服對方的。
總不能告訴她,這其實一個話本子,她們母女是故事裡的配角,注定下場悲慘吧。
宋蓁現在已經知道,這是個講究科技的世界,子不語怪力亂神。
那麼至少需要自己先做出一些成果,有了事業基礎,再順理成章的以讓宋母幫忙的名義,離開許家,遠離話本子裡的主角和沖突。
“怎麼好好的突然想開餐館了?”
宋母有些奇怪,“你大學不是學的藝術管理嗎?”
藝術管理。
提起這個宋蓁就覺得無奈。
很明顯,這個專業也是為了向二少爺許承瀚靠攏,原身大概覺得許承瀚是藝術家,自己就學藝術管理,仿佛這樣就能離許承瀚更近一點。
但是就像古代,隻有世家公子才有條件和餘裕縱情山水,賞玉清談一樣,這個專業想要學精學深,不是那麼簡單的。
更别提宋蓁穿了過來,對所謂的藝術鑒賞,藝術品營銷一竅不通,倒不如做自己擅長的事情。
“那之前打算的去法國留學,也不去了?”
宋母問得小心翼翼,宋蓁聞言一怔,點頭道,“恩,不去了。”
法國留學成本不高,原身大學四年确實在打算去法國讀研,不僅自己學了法語,大學期間還一直打工攢學費,隻是在收到訂婚請柬那天,她删了所有的準備材料,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失去了意義。
宋母起身,從卧室抽屜裡取出了一張銀\行\卡,“你之前什麼事情都不願意跟我說,還是我偷偷看到你考的語言證書才知道你的打算。”
“這裡面是我幫你存的錢,沒多少,本來是想等你申請的時候給你的。雖然現在你說又不打算留學了,但是這筆錢還是給你,就當做是媽媽的心意。”
宋母小心的将銀\行\卡推到了宋蓁手邊,“其實媽媽想說的是,如果你已經為一件事情做了很久的準備,就算一開始做這件事的目的變了,但是也沒必要全部放棄不是嗎?至少從前的努力不是假的。”
宋蓁知道,宋母早已了然女兒對許家二少爺暗生的情愫。
隻是女兒不說,她也不願意戳破這層窗戶紙。
反而在委婉勸女兒不要為了感情上的受挫放棄人生的規劃。
其實原主真的很幸福。
因為宋母的管家身份,她一直有一種暗藏的自卑感,母女相依為命讓她做不到遷怒宋母,但和宋母相處時也變得沉默,很多事情隻埋在心裡不願意說出來。
但如果能把視線從許承瀚身上移開,她會發現世界其實很大。
“我自己也攢了一些錢,這些錢要不先拿去還債吧。”
沒錯,宋家母女身上還背着債務。
按理說宋母在許家當管家,收入不錯,母女倆不應該過得很拮據才是。
問題就出在了宋蓁的爸爸呂同光身上。
宋母小時候家境殷實,宋家在城中有一個祖傳的點心鋪子十全齋,取自十全十美的意思,主要賣傳統中式點心,生意很不錯。
可惜宋母從小不擅廚藝,為了把十全齋傳下去,宋爺爺就做主招贅了十全齋的夥計呂同光。
呂同光出身偏遠農村,據說父母去世得早,小小年紀就成了孤兒,辍學進城打工。
宋爺爺見他可憐,就收留他在十全齋夥計。
呂同光為人勤懇活絡,手腳麻利,又生得高大英俊,宋爺爺看在眼裡,覺得他知根知底,便考慮把宋母許配給他。
宋爺爺剛剛流露出一點這樣的意思,呂同光就表現的極為願意,鞍前馬後的讨好宋母。兩人相處漸漸有了感情,宋爺爺還拍闆讓呂同光繼續念書,當個半子培養起來了。
兩人結婚後,宋爺爺便開始傳授呂同光做點心的技巧,女兒管财務,女婿做點心,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隻是好景不長,宋蓁出生沒多久,宋爺爺因病去世,呂同光的真面目便慢慢暴露出來了,不僅偷偷拿十全齋做了财産抵押,還在外面給人做擔保,自己消失無蹤,讓宋母替他背了債務。
一夕之間,宋母不僅失去了父母留給的家傳鋪子,還要面對找上門的讨債者。
好在宋母堅強,硬是撐了下來。
“你放心,欠的錢已經還得差不多了,這是我單獨給你攢的。隻是可惜,十全齋被拍賣了,隻怕是再也要不回來了,我都不知道以後怎麼面對你\爺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