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萌萌抱着兩件外套跑上來遞給兩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吹了一個沒聲的口哨就走了。

任欽剜一眼陶萌萌，轉過來看白辭，柔聲說：“我要走了，你今晚就在這睡吧，不要折騰回去了，記得讓朗悅回去給寬寬喂水，頭發吹幹了再睡覺，不要背劇本背得太晚。”

兩厘米不算多，但白辭還穿着高跟鞋加之任欽低着頭，此刻輕易能看見對方的頭頂，離别的氣氛渲染了空氣，白辭深吸一口，才把分别的信号傳給大腦，反饋出來的是白辭少有的情緒。

難過。

沉迷于戲裡時，一切都被抛在腦後，打光闆收起來後才發覺這一方天地僅有一盞路燈将她的心髒暴露出來，讓她在裡面抓住一絲不速之客，自己在為任欽一晚的不在而無言難過。

而任欽對她的每句囑托，都精準地深紮了刺客一刀，刀刀見血，對方掌握了她的命脈。任欽告訴她要照顧寬寬，告訴她要照顧自己，上午月亮椅中無所依托的孩子好似被人領養，那個人叫任欽，那個人今晚不在她身邊。

白辭肉眼可見的失落，來的無厘頭，又好像有緣由，最終妥協道：“好，都記住了，你去吧。”

聲音悶悶的，像是腹部用力發出來的，任欽敏感的觸角感知到了白辭的悲傷，不禁讓她也沉默下來，不想離開。

“要抱抱嗎？”任欽用氣聲問出口。

白辭安靜幾秒，遲疑道：“可以嗎？”

周圍還沒有撤幹淨，不比在影視基地，市中心的狗仔無處不在，正趕上下班點，沒有業績的狗仔将她們團團包圍，再瘦的蒼蠅也是肉，今天她們在下戲後跨出擁抱的一步，分開後就能在網上看到高清返圖。

任欽終于擡頭，看見白辭眼裡的渴望，可憐小狗的樣子，任欽怎麼可能忍得住，那可是白辭，白辭想抱她，會有不可以的答案嗎？

“你想，那就可以。”

任欽放松自己，緩緩上前一步，碰上白辭充滿水波漣漪的眼神後，伸出雙手牢牢将對方抱在懷裡，身高原因，自己下巴墊在對方肩膀上，白辭的呼吸噴灑在脖頸裡，刺激得她瑟縮一瞬。

白辭試探邁出腳後，直接被拉過去，跌進一個高溫的懷裡，眼底的波紋蕩漾，舒服得讓她想要流出眼淚，閉上眼睛心底無限喟歎，調整自己的姿勢，尋找到了一個舒适的位置，埋進入，擡手摟住任欽的蝴蝶骨。

兩人都默認過快的心跳屬于自己，從未懷疑過對方。

過于寂靜的夜晚讓白辭再次懷疑時間是否又靜止了，悄悄睜開眼，是暫停的人群，後腳沒跟上前腳，抱起來的支架懸在空中，商量劇情的導演張着嘴，白辭覺得不可思議，猛地閉上眼又睜開，一切如常，甚至能聽到街道對面有快門的聲音。

最後是她推開了溫暖的懷抱，輕不可聞道：“好了，快走吧，記得聯系公關。”

任欽擡手想幫白辭别住耷拉下來的頭發，白辭看見後睜大眼睛，眼底漫上慌張，小幅度搖搖頭，以眼神告訴她。

——别在這，有人拍。

任欽手一拐彎，勾住自己的頭發，别在耳朵後面，白辭也做同樣的動作，活脫脫像兩個陷入熱戀的情侶。

孟季生嗷一嗓子：“都走了走了啊，落下的自己打車啊！”

兩人一激靈，對視齊齊笑出聲。

“那……”任欽糾纏着手指，“我走啦？”

“嗯。”

“我明天就回來。”

“好。”

“早點休息，等我回來。”

白辭被同化也放軟了聲音，緩緩回道：“知道了。”尾音要比以往拉得更長。

“記得帶蘋果。”這是她主動說的一句話，“路上注意安全。”

“好。”

封煦派公司的車來接，陶萌萌跟着一起回，朗悅轉轉腳踝，一瘸一拐走到白辭身邊，如實道：“張姐已經同意了，合同到期就可以重新簽了。”

緘默，長久的緘默，久到朗悅以為白辭不會再回話時，空洞的聲音響起：“嗯。”

隻一個字，朗悅就品出了悲傷的味道，順着白辭的目光看過去，是早已不見的尾燈。

想到兩個月後自己就歸白辭管理，是白辭的人，領白辭的工資，也不怕白辭會對她有防備，擔憂道：“小白……你和任欽，在一起了嗎？”

兩滴雨點飄下來，白辭抹了一把臉，薄薄水痕分不清是雨還是淚，聽見朗悅的問題後她閃過異樣，平淡回道：“什麼意思？什麼在一起？”

“就情侶，在一起，不是嗎？”

白辭迷茫，聲音沉重問：“我們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自己什麼時候和任欽在一起了？任欽心裡有一個忘不掉的人，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