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沈羨雙手合十,眼裡帶了些祈求,“我實在想去江州。”
“蘇季和既然給了我們這麼多消息,便都是契機。而我不敢将此事假手于人,更害怕遲疑一刻都會白白錯過這些機會。”
沈羨靈機一動:“我不是故意一個人去的,隻是你方才也聽見了,你這樣的身份,怎能到處亂跑呢?”
“你的意思是,你這樣的身份就能跑去江州了?”陸衡問道。
“呃……”沈羨撓撓頭,“就說我病了,那些人不敢過問我的事。但你若是病了,朝臣可就要跑到承乾殿前哭天搶地了。”
“唉,總之。”她越說聲音越小,最終細若蚊喃。
“我想去。”
言罷,沈羨視死如歸地看向陸衡。
陸衡笑聲中,帶了些難以察覺的無奈:“我沒說不可以,怎麼看起來這麼如臨大敵呢?”
沈羨有些語塞。
說了這麼多,合着陸衡根本就沒想着拒絕她。
那他為何還要看自己好一番低聲下氣?這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隻是,聽聞會稽永興近日不太平,你若要去江州,切記避開此地。”
他說着可以,卻還要再提醒她江州危險,這分明是要讓她知難而退。
“你信不信我?”
視線交錯,沈羨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一些猶豫,可還未給他留下斟酌的時間,沈羨便率先說了一句:
“你說,你信我。”
“我信你,但……”
“江州在這之前始終是劉榮的地盤,那裡藏着多少危險尚未可知。你一個人去,需萬般小心。”
言語間,二人已齊齊邁過門檻,出了這廷尉獄。
“我并非不怕,說實在的,現在我心裡還打着鼓呢。”
“但總要有一個人打破江州表面平靜,如若置之不理,任其暗流湧動,有朝一日釀成禍患,屆時可就來不及補救了。”
陸衡顯然還是不能放心。
從台城到江州要幾日?她在那裡會遇上什麼人、撞見什麼棘手的問題?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她一旦撞上些麻煩,下次再見她,可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想什麼呢,愣了這麼久?”
将他從紛亂思緒中扯回神的卻不是這番話,而是他指節附上的一層溫熱,他猛地回過神來,看向她的眼神帶了些不可思議。
“我好像發現了一個秘密。”
沈羨兩指握着他的指節,頗為神秘地湊上前來,輕輕對他說。
“陛下看起來容易出神,旁人怎麼喊也是不頂事兒的。”
“唯獨這手,上頭是安了什麼機關不成?”
沈羨說着,還頗為刻意地捏了捏。
“一碰就清醒,百試百靈。”
陸衡瞳仁晃動個不停,眼中映的全是她的身影。
心裡頭開了閘,涓涓細流淌過心中的每一個角落,聚成淺淺的一汪,清冽而甘甜。
“是不是我不說,眼下我在你心裡已經被那心懷不軌之人設計謀害了千遍萬遍了?”沈羨打趣道。
陸衡有些心虛地垂了頭,怎料下一瞬指尖又被人捏了捏,他瞪大雙眼看向面前之人,愣愣點頭。
的确,他怎麼可以這樣想她,真是太惡劣了。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若說要信我,不該也信我會安然無恙地回來,手裡還握着劉氏無可辯駁的罪狀麼?”
“你這樣擔心我,雖是為我好,我可是要難過的。”
見沈羨嘴一撇,看起來是真的被他傷了心,陸衡急急出聲。
“信你。”
“我不信。”沈羨飛快回答。
“……嗯?”
“太敷衍了。”
“那要如何?”陸衡認真問道。
不錯,有求知精神。
沈羨滿意地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就差捋一把自己下颌的長須了。
“那你說,陸衡會在台城乖乖等沈羨回來。”
陸衡會在台城乖乖等沈羨回來?
這話有些過分,陸衡隻覺得自己羞赧至極,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見此情狀,沈羨大方地擺擺手:“方才隻是句玩笑話,我換一句,行不行?”
陸衡默默搖頭,并不很信。
“陸衡相信沈羨會平安歸來。這一句,行麼?”
陸衡相信沈羨會平安歸來?
陸衡默默點頭,輕輕重複。
“陸衡相信沈羨會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