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一戰失敗，那麼劉榮一定不會坐觀讓湘州輸而無動于衷。而蘇弘本就是劉榮最強有力的臂膀，他也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

“劉淵要想在蘇弘與劉榮的眼皮底下打陸承的主意，太難。何況他如今沒想着公開與他們作對。”

“那你要如何為他解困？”

“湘州太遠，我無法直接派兵介入，即便是你的軍隊，對上蘇弘也很艱難。”

“流民軍太過頻繁地出現，也不是件好事。”沈羨補充道。

“所以不能直接介入，隻能間接插手。”

間接插手……沈羨想到了方才劉淵對他們的隐晦提示。

“照劉淵的說法，利用名聲，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完全是，劉榮隻能派人助力，陸承真正要解決的麻煩，是蘇弘。”陸衡放下雙筷，兩手交疊于食案上。

陸衡瞥了一眼沈羨碗中絲毫不見減少的飯：“先吃，吃完我再告知于你。”

沈羨正聽得出神，原本順暢的思路瞬間被人打斷，她忍不住撇撇嘴，顯得有些不悅。

“先說，你不說完我就不吃了！”

“我們遠在建康，無法直接對蘇弘下手，但蘇季和與蘇韫曉，我們卻能動得。”

沈羨瞬間猜到了陸衡的意圖，遲疑地看他一眼：“你想讓我對他們下手？不可能。”

“為何不可？隻是讓他們出一些小意外罷了，怎麼能叫下手呢？”

“什麼樣的意外？”沈羨咬唇，對他的提議很是不認同，“隻要他們不死，就算是小意外，對嗎？”

“倒也不至于如此。”

“你分明就是這麼想的，讓他們出些不大不小的意外，蘇弘再怎麼不近人情，都會因為他們分心。那時你會提前派人聯絡陸承，讓他把握機會，突出重圍。”沈羨有些難以控制自身的情緒。

“此計救得了陸承，也能削弱蘇弘的攻勢，再配合着傳些劉榮的謠言令他停滞不前，局勢一片大好。”

“我承認太子殿下謀略過人，對待不在乎的人也比我更能狠的下心。”

“可你是因着對陸承的一點愧疚才想要盡全力相幫，那我呢，你想讓我利用他們對我的情誼反過來害他們？我不會自責嗎，陸衡。”

“但這是一個好機會，一旦成功，我們有可能一舉奪得勝利。”

“那也隻是可能！”

“呼……”

沈羨帶着怒意起身，往窗牗邊走去。

“若是我惹惱了你，對不起。”

強迫自己平複心緒，沈羨拉開窗牗，外頭新鮮的空氣當即争先恐後地湧入。

她的确是被他的想法吓到了，隻是在那之前，局勢沒有惡化到讓他不擇手段的程度，讓她以為，從前陸衡對她說的那句“哪怕是無辜之人的命”不過是句随口安慰人的話。

她早該明白的。

若讓她對付蘇弘，她可以毫不猶豫，隻是蘇季和與蘇韫曉，無論是前世抑或現在都未曾真正傷害過她，她不想成為惡人。

“不過。”陸衡再次試着動搖沈羨的想法，“最開始你對我說為了挽救沈家的命運，你不惜犧牲自己，也不顧與家人離心。”

“想達成你的目标，總要失去什麼。若抓住這個機會能換來沈家人的一世平安呢？”

窗外的風輕輕吹動她的發絲，她卻渾然不覺，整個人好似與外界隔絕。

她下定決心，轉過身來，這才發覺陸衡在她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她的身側，他微微弓腰，極為耐心地等待她的抉擇。

“可以。”

陸衡眉眼舒展，微微彎了起來：“好。”

“但我有一個前提。”沈羨瞪他一眼，以示警告，“令蘇弘分心的方法不止一種，他們不能受傷。”

“當然，不過眼下此事不是最為重要的。”

“我知道，先将矛頭對準劉榮，而後才是他們。”

陸衡擠了擠眉毛，神色有些古怪：“同劉淵談了這麼久，又同我吵了好一會兒，你說說看，這麼大一桌菜，你吃了多少？”

“忘記了……現在想來，的确得多吃點。”

“你也可在此好生休息，不必着急，我要入宮一趟。”

沈羨嘴裡的肉段塞了一半，“吸溜”一聲就整個咽了下去：“什麼事？”

陸衡回頭，眼神複雜難辨，看不清他此的心中所想：“入宮侍疾。”

“父皇駕崩後，會有很多人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