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無論是陸氏抑或世家,他們怕胡族,更怕北方的流民軍。一旦其中哪位流民帥介入朝廷事務,他們便不得不為了南方安穩不斷退讓。
劉淵說沈羨此趟前往北方,是為了收攏流民軍,組建自己的勢力,又怎麼可能?
劉淵取出羽掃,将壁上的殘餘的香灰清掃幹淨。
“嗯,我知道了。”
他沒說什麼,他又能再說些什麼呢?
畢竟長兄如父,畢竟他是官居一品的大将軍。
“大将軍還在信裡說,聽聞太子正月十六大婚,這或許是個好機會。”
“兄長。”劉複遲疑道,“劉家果真要支持他起兵?”
劉淵将香粉倒在模具裡:“你回信給他,就說兄長的提議很好,劉家會全力支持他。”
太子大婚是個大日子。
衆人都盼着這天的到來。
……
深夜是人警惕最弱之時。
沈羨看看時間,對邵覽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邵覽點頭,熟練地令人關閉豁口。
“咻!”
一支箭猝不及防落在他面前,邵覽很快察覺到了危險,寒毛直豎。
“堵上豁口!”
可一旁畢竟都是大塊石頭,沉重無比,此時若再想堵上豁口,需得先問過那些靈活敏捷的馬匹的意思。
為首的是個大漢,他坐在馬上,肩上扛着一把箭,射向人多的地方。
原本卸下糧食的人頓時作鳥獸散,扔下糧食就跑。有的人舍不得,拎起一袋糧食便往自己屋子的方向飛奔。
大漢從容地拉弓射箭,遠處那正提着糧食飛奔的老翁頓時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沈羨大喝:“你們在做什麼!”
一個人駕着馬,繞過為首的大漢往沈羨這邊走,看起來是他們之中的首領。
邵覽冷着臉,抄起刀便橫在那人的來路上:“别過來!”
首領的興緻不減反增,笑着對他們說。
“可是我有箭。”
說罷,他一揮手,箭便朝他們所在的位置飛去。
沈羨自首領露出笑容起便覺得不妙,掉頭便往最近的屋子後面跑,因着有事物遮擋,她僥幸逃過一難。
邵覽拿起刀擋掉往他那裡飛來的箭。
“我本就沒想過你們能信守承諾,可你們竟無恥至此。”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好像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場變故。
旁邊有人走上前來,将一個女孩扔在地上,她分明已經斷氣了。
“我們也不算不信守承諾,這箭射的是她的肩又不是胸,可惜身體太弱,沒能撐住。”
“人帶到了,不過我們還要些旁的。”
邵覽愣愣看着女孩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後朝首領怒目而視。
“要怪就怪自己太蠢。你以為所有山賊都聚在一處?”首領沒回應邵覽的憤怒,兀自往下講。
他眼窩深邃,看向馬下的人更是輕蔑:“若是世道公平,我們本可做良民,可惜世道不公。”
原本在他身後的一衆山賊早已經對适才運糧的士兵展開殺戮。山賊一路搶掠所獲的馬匹不多,前面是馬,到了後面便是舉着火把的泱泱一大群人。
深夜是人警惕最弱之時,沿路的人家尚在安眠。
有人聽到動靜,揉揉眼睛,打開屋門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動靜,下一秒有人沖進院子,将火把扔到茅草屋頂,将武器沒入眼前那人的身體。
“我們本可做良民……也确實有人白天是良民,夜晚跟随我們殺人放火。他們有的不住在胡陸縣,他們住在昌邑。”
沈羨一路向東跑,也許當不斷跟在她身後的急促腳步聲停止時,她才能停下喘息。
前面便是城牆了。
她幾乎無處可逃。
那人舉着火把,照亮了他們之間狹窄的拿到縫隙,也照亮彼此。
那人很胖,笑嘻嘻從頭到腳地打量面前這個令他垂涎的少女。
沈羨握緊了袖子裡的短劍,臉上盡是惶恐,眼裡的人影不斷放大。
但她并非像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慌張,沈羨心裡已經飛快地平靜下來,計算着二人之間的距離。
“姑娘,芳齡幾許啊?”那人嘿嘿一笑,火把就快要貼上她的臉。
“噗嗤——”
一聲悶響。那人眼神僵住,迅速失去焦距。
“撲通。”
一聲悶響。火把掉在地上,照亮沈羨面前已經失去行動力的人。他原地蠕動,顫抖着将手摸向腰間。
沈羨起身,利落上前,拔出他腰間的刀,直直刺向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