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聽大人的話。
馬端方才對她說南面小門外有一條小溪,那裡風景很好。
女孩跑到門前,興高采烈地對男孩說道:“我們出發吧!”
男孩點點頭,轉頭就往前走。
“哎,等等我!”
女孩小步跑上前,勉強與男孩齊肩。男孩走得很快,女孩覺得自己的腿都要甩飛出去了。
男孩明明看起來并不強壯,甚至過分瘦弱。昨晚其他人都沒看出來,他在用手裡的樹枝往地上戳時,有一截小臂從紙襖裡露出來,上面竟然連一點肉都挂不住,他應該很久都沒吃飽飯了。
不過既然隻有她能看出來,她自認為這成了他們二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她要好好保護。
可現在女孩有點懷疑她昨日是不是花了眼。
…
兩人緊趕慢趕,總算到了南面城門。
“門那裡有人,怎麼辦?他們一定不會讓我們出去的!”女孩緊皺着眉。
“沒事,昨日夜裡我偷偷從屋子裡出來,看見有人在往城裡運糧。所以順着他們進來的路線往前摸索,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
男孩神秘地湊過來,往她耳旁出氣:“那裡有個豁口!”
女孩擔憂的神色随着男孩出聲而慢慢化解,轉變成驚喜的笑容。
“真的?”
男孩鄭重地點點頭:“真的。我帶你去。”
于是兩人鬼鬼祟祟地離開守衛的視線,往城牆的另一邊跑去。
兩人跑到豁口前,氣喘籲籲。
“就是那裡。”
“可是,已經被石頭堆堵住了……”
“這有何難,石頭雖然大,搬不動,但它們之間的空隙也大。我們身體小,能鑽得出去。”
女孩有些等不及了,出聲道:“好,那我們試試看。”
女孩有時不得不吸起肚子,屏住呼吸往前穿過,堅硬的石頭硌得她生疼。不過覺得自己可真是幸運,至少她隻要努努力就能出城。
“我們馬上就出去了!”女孩轉頭沖男孩大喊。
“你先去吧,我很快就跟上來。”
女孩簡直不敢置信,隻需她再往前邁一步,她就能出來了。她已經能看見不遠處的那條小溪,不過她看不見水流動,可能是天太冷,水面浮起了一層薄冰吧?
她好奇地四處打量眼前的世界,不過視野受限,她隻能看見視線遠處有一個小點,聽娘說,這是比他們縣要繁華得多的大城郭。
她不禁展開幻想,好像已經看到了那裡的城門敞開些許,裡面攢動的人影。
那些人并不匆忙,有的人甚至還停留在一個地方,對着什麼東西指指點點,她想那裡應當有個小攤。
再往旁邊看,有人正站在戲台邊互相指責。
“我早說過這戲台子得提前幾天開始搭建,你們磨磨蹭蹭拖到今日,才搭了個雛形。”
“這下好了,夜裡便有一台戲要演,到時我倒要看看你們要怎麼辦!”
她自會說話、會走路時便一直生活在金鄉縣裡。她站在家門前,朝視線所及最遠之處望,她猜想那就是世界的盡頭。
“娘,我們住在哪裡?”
“住在城裡。”
“什麼是城裡?那城外呢?”
“城外是一個不一樣的地方。”
“哪裡不一樣?”
“娘忘了。”
她一直想知道城外是哪裡,城外同她的世界又有什麼不同。聽娘說,爹就是去了城外,但他一直沒回來。
因而她也想知道城外到底有什麼好,他為什麼不回來。
但即便她常常坐在娘面前哭鬧,娘也心硬得很,從不讓她出城。
今日她終于能看看了,那個始終存在于她想象中的世界。
隻要往前再邁一步,她就能出來了。
她毫不猶豫地往前邁出一步。
“咻!”
女孩倒在原地,身下的血慢慢溢出來,打濕了她的衣裳,将她的頭發黏成一绺一绺,到處都是。
大漢走過來,拔掉女孩肩上的箭,而後将她往西邊拖走,血液斷斷續續地滴在地上,連成一條小溪。
馬端心如擂鼓,他大口大口喘氣,快速地鑽到豁口後面。
不遠處有一戶人家,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腿一軟,他整個人倒在地上,雙手甚至不能撐起上半身,他怎麼爬都爬不起來。
他用胳膊肘撐在地上往前爬,邊爬邊喊,眼淚糊得滿臉都是。
“出事了!救命啊!”
……
婦人聽到這個消息,手瞬間脫力,蒸籠的蓋子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她怎麼會不憂心?她的女兒才出門沒多久。
婦人小跑到那人面前,顧不得擦掉手上沾着的白色粉末。
沈羨見此,快步跟上,出聲安慰婦人:“大娘,别急。我們先得好好問明白。”
“是。”大娘露出苦笑,淚水已經盈滿眼眶,“是誰家的孩子不見了?”
那人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是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突然闖進我們院子裡,讓我們救人。我們也不知是誰,問男孩,他還說不出是誰不見,我們隻能趕緊跑出來問。”
婦人聽完,腦子一空,當即腿軟跪倒在地。
沈羨急忙扶起大娘,拍拍她的手:“還不确定就是她呢,我可是看見金鄉縣有不少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