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無功而返,韋斯萊夫人自然也不會在哈利那裡探聽到什麼。
從那天開始,韋斯萊夫人就讓她們幾個為籌備婚禮忙得團團轉,幾乎沒有時間想事情,對這種行為最寬容的解釋是,韋斯萊夫人想分散她們的注意力,不讓她們想着瘋眼漢和最近那次驚險的旅行。
經過兩天沒完沒了地擦洗餐具,給禮品、絲帶和鮮花搭配顔色,清除花園裡的地精,洛伊絲又幫韋斯萊夫人烤了一大堆開胃薄餅,她分派的活似乎都讓她們四個互相分開。
自從某天夜裡哈利告訴洛伊絲伏地魔在折磨奧利凡德之後,她們便再也沒有機會單獨說話。
她們待在這裡的第三天晚上,正在吃晚飯時,門忽然開了,韋斯萊先生、金斯萊、小天狼星和比爾走了進來——現在經常有鳳凰社的其他成員來吃晚飯,因為陋居已經取代格裡莫廣場12号成了總部。
韋斯萊先生解釋說,自從保密人鄧布利多死後,凡是鄧布利多向其透露過格裡莫廣場位置的人,統統都變成了保密人。
“我們大概有二十個人,這就大大削弱了赤膽忠心咒的力量。食死徒就有二十倍的機會從某人嘴裡套出秘密。所以我們不能指望這個秘密能保持多久。”
“可是斯内普肯定已經把地址告訴食死徒了呀?”哈利問。
“噢,瘋眼漢給斯内普預備了幾個魔咒,以防他再在那裡露面……我們希望這些咒語很厲害,既能把斯内普擋在門外,又能捆住他的舌頭,使他不能說起那個地方,但我們沒有把握——現在那裡的防範措施這麼不穩定,再把它當成總部可就太不明智了。”
“那你怎麼辦,”洛伊絲這樣問小天狼星“回不去家,會不會有點懊惱。”
“這些人裡可不止我一個是這樣,”小天狼星用沾滿水的手掐她臉蛋“你總問我,其實是你想回,對吧?”
“我其實挺想念格裡莫廣場的一切的,”洛伊絲說“至少那時候我們擔心的東西不比博格特難對付多少。”
“大言不慚。”
小天狼星十分幼稚地把自己處理的那部分食材分給洛伊絲一半,換來韋斯萊夫人的一個眼刀。
不怪她,今天的廚房裡本來就擠滿了人,再這樣下去,按時吃飯就變得很困難。
那天晚上滿載食物的桌子看起來離散架隻差一小點,洛伊絲擠在金妮和喬治之間,手肘艱難移動着,使用刀叉切雞肉的速度都變得很慢。
“有瘋眼漢的消息嗎?”哈利問比爾。
“沒有。”比爾回答。
他們沒能為穆迪舉行葬禮,因為比爾和盧平沒有找到他的遺體。當時天很黑,雙方一場混戰,很難弄清他墜落到什麼地方了。
“《預言家日報》隻字沒提他的死,也沒提找到遺體,”小天狼星接着他繼續說,“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麼,第一,預言家日報本來就是屎一坨,第二,最近報紙對許多事情都保持沉默。”
“他們還沒有對我在逃脫食死徒時使用的那些未成年魔法召開聽證會嗎?”
哈利隔着桌子大聲問韋斯萊先生,韋斯萊先生搖了搖頭。
“他們是知道了别無選擇,還是不想讓我告訴大家伏地魔襲擊了我?”
“我認為是後一種……斯克林傑不願意承認神秘人有那麼強大,也不願意承認阿茲卡班發生了集體越獄。”
“他們一定在想:何必對公衆說實話呢?”
哈利說,他緊緊攥住手裡的餐刀,右手背上淡淡的傷疤在皮膚上白得那麼顯眼:我不可以說謊。
“魔法部就沒有人準備抵抗他嗎?”羅恩生氣地說。
“當然有,羅恩,但是人們很害怕,”韋斯萊先生回答“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失蹤者,害怕自己的孩子下一個就遭到襲擊!可怕的謠言四處流傳。比如,我就不相信霍格沃茨的麻瓜研究課教師是辭職了——她已經好幾個星期不見蹤影……這段時間,斯克林傑整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我真希望他在制定方案。”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韋斯萊夫人用魔法把空盤子收到操作台上,然後端出了蘋果餡餅。
“我們必須決定一下你化裝成什麼樣兒,哈利,”芙蓉在大家都分到餡餅後,看到哈利一臉迷惑,她又說道“參加婚禮呀!當然啦,我們的客人裡沒有食死徒,但不能保證他們喝了香槟酒之後不走漏消息了。”
“對,有道理。”韋斯萊夫人坐在桌首說,她的眼鏡架在鼻子尖上,正在浏覽她草草記在一張很長的羊皮紙上的一大堆工作“我說,羅恩,你的屋子打掃了沒有?”
“幹嗎?”羅恩叫了起來,重重地放下勺子,氣呼呼地瞪着母親“我的屋子幹嗎要打掃?哈利和我在裡面待得很舒服!”
“再過幾天,我們這裡就要舉行你哥哥的婚禮了,年輕人——”
“難道他們是在我的卧室裡結婚嗎?”羅恩氣憤地問道“不是!那麼看在梅林那老鬼——”
“不許對媽媽這麼說話,”韋斯萊先生不容置疑地說“照她說的去做。”
羅恩氣憤地瞪着父母,然後拿起勺子,朝他的最後幾口蘋果餡餅發起了進攻。
“我可以幫忙,有些東西是我的。”
哈利對羅恩說,可是韋斯萊夫人打斷了他。
“不,哈利,親愛的,我希望你去幫亞瑟打掃雞棚;赫敏,勞駕你去給德拉庫爾夫婦換一下床單,你知道他們明天上午十一點就到了;至于洛伊絲,我想小天狼星的摩托還沒有完全修好,差個……什麼來着?”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又是支開她們四個的拙劣手段,好在洛伊絲有小天狼星,他說他不會告密。
于是洛伊絲很快地溜回房子前,先從窗戶裡看到韋斯萊夫人并不在,她才翻身進了廚房,偷偷爬到閣樓上找羅恩。
“我在打掃,在打掃呢——!噢,是你啊。”
羅恩看見洛伊絲走進房間,松了口氣,他重新躺到床上,看樣子是剛從床上起來。
房間裡還和整個星期以來一樣亂糟糟的,唯一的的變化是赫敏坐在那邊的牆角裡,把圖書分成了兩大堆,哈利在他的行軍床上坐着。
“羅恩的媽媽忘記她昨天已經叫金妮和我換過床單了。”
赫敏解釋自己是怎麼逃掉的,她把《數字占蔔與圖形》扔到一堆書上,《黑魔法的興衰》扔到另一堆上。
“韋斯萊先生要和小天狼星一起研究摩托車,他說他想看清排氣管是怎麼工作的。”哈利說 “我們剛才在談瘋眼漢,羅恩猜想他大概沒有死……雖然比爾親眼看見他中了殺戮咒。”
“沒錯,但比爾也遭到了襲擊,”羅恩反駁他“他怎麼能肯定沒有看錯?”
“即使殺戮咒沒有擊中瘋眼漢,他也從一千米左右的高處摔了下來。”
赫敏一邊掂量手裡那本《英國和愛爾蘭的魁地奇球隊》。
“他可以使用鐵甲咒啊——”
“芙蓉說他的魔杖從手裡炸飛了。哈利補充道。
“好吧,好吧,既然你們偏要讓他死。”
羅恩沒好氣地說,一邊把他的枕頭拍成更舒服的形狀。
“我們當然不希望他死!”赫敏一臉驚愕地說“他的死太可怕了!但我們要面對現實!”
洛伊絲腦子裡這麼多天來第一次出現瘋眼漢的遺體,她在想他的遺體會像鄧布利多一樣殘缺不全嗎,畢竟他們倆都是從高處摔下來的;或者像凱文,他的靈魂也在空中遊蕩嗎;又或者他掉下去的過程中碰到什麼東西,像可可一樣擰斷了脖子;最壞的結果也許就是老諾特那樣,什麼都留不下,連簇灰塵也留不下;那他的魔眼怎麼辦,它要在哪裡嗖嗖轉動呢,瘋眼漢死後那隻魔眼會代替他攻擊敵人嗎,食死徒們被一隻高速轉動的眼球打得七零八落嗎?
最開始想象時,洛伊絲不受控制地笑了一下,越往深處想,她的胃越劇烈疼痛着。
“食死徒們大概清理過戰場了,所以誰也找不到他。”羅恩明智地說。
“是啊,”哈利說“就像巴蒂·克勞奇,變成了一塊骨頭,埋在海格屋前的院子裡,他們大概給穆迪變了形,把他塞在——”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三個人清楚地看見洛伊絲劇烈抽搐後,“哇”一聲吐了出來,吐在羅恩那張剛剛整理好的床上。
随着生鏽的彈簧床吱嘎吱嘎地一陣亂響,羅恩從床上一躍而起,與此同時,赫敏對着她那本《魔法字音表》哭了出來。
羅恩急忙趕了過去,他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洛伊絲記得他用那東西擦過烤爐。
“絕對不行,”哈利顯然也記得“給誰用都不行。”
但他搜腸刮肚也找不出一句安慰的話,隻能提供了兩條相對幹淨的手帕,然後用“旋風掃淨”清理了床上的嘔吐物。
羅恩似乎很滿意,他把微微泛白的手帕遞給了赫敏。
“哦……謝謝,羅恩……真對不起……”赫敏擤擤鼻子,抽噎着說“隻是太——太可怕了,不是嗎?鄧——鄧布利多剛死不久……我真——真想象不到瘋眼漢會死,他看上去那麼強大!”
“是啊,我知道,”羅恩摟了摟她,說道“如果他在這兒,你知道他會對我們說什麼嗎?”
“時——時刻保持警惕。”赫敏擦着眼淚說。
“對,”羅恩點點頭說“他會告訴我們要從他的遭遇中吸取教訓——我得到的教訓是,千萬不要相信那個膽小如鼠的廢物,蒙頓格斯。”
赫敏聲音顫抖地笑了笑,又探身撿起兩本書,哈利拍了拍洛伊絲的背,遞給她一杯溫水:
“嗯……你要不要也……”
一秒鐘後,羅恩猛地從赫敏肩膀上抽回了胳膊:赫敏把《妖怪們的妖怪書》掉在他腳上了,書掙脫了捆住他的皮帶,兇狠地咬着羅恩的腳脖子。
“對不起,對不起!”
赫敏喊道,哈利趕緊把書從羅恩腿上拽過來,重新捆好。
“你倒騰這些書幹什麼呀?”羅恩一瘸一拐地走回他的床邊問道。
“決定一下我們出去找魂器時要帶哪些書。”赫敏說。
“噢,對了,”羅恩用手一拍腦門說,“我忘了我們是在流動圖書館裡追蹤伏地魔呢。”
“哈哈,”赫敏低頭看着《魔法字音表》說“我拿不準了……我們會需要翻譯如尼文嗎?有可能……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帶着它吧。”
她把字音表扔到那較大的一堆書上,又拿起《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這些天來我一直在收拾行李,随時準備說走就走。告訴你吧,為此我施了幾個蠻有難度的魔法,更不用說在羅恩媽媽鼻子底下把瘋眼漢儲藏的那些複方湯劑都偷了出來。”
赫敏說着,一邊狠狠地把《與巨怪同行》扔到那堆不要的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