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星期一一大早就出院了，隻有洛伊絲一個人被龐弗雷夫人留下觀察情況，她頭上一直纏着紗布，大多數情況下都很郁悶，除了在聽到一些有意思的消息時，比如現在——

“拉文克勞那個女孩，她替你解說了幾場魁地奇，”塞德裡克給洛伊絲轉達校醫室外的消息，手上動作不停地剝着橘子“我去聽了一會兒，她……怎麼說呢，還挺會逗人開心的。”

“盧娜？”洛伊絲張嘴咬下他三分鐘前剛剛削好皮的蘋果，一口下去汁水四濺“她思維就是那樣，雖然有點怪，但是一個特别好的小女孩。”

“是不錯，她還托我帶給你點東西，”他放下橘子，略顯為難的從包裡掏出一根蔥一樣的玩意兒“戈迪根？應該是叫這個，她說是預防大嘴彩球魚的。”

“大嘴彩球魚是什麼？”

洛伊絲一頭霧水地接過戈迪根，插進床頭櫃上的玻璃瓶裡。

“我以為你知道，”塞德裡克同樣一頭霧水“她沒告訴我。”

“哎呀，不管了，”洛伊絲索性豪邁地一揮手“就這麼插着吧，當個盆栽也行。”

“你審美真有點獨特，”塞德裡克笑着替她擺正了那瓶東西“哪有人養蔥一樣的東西當盆栽的？”

“今天開始就有了，”洛伊絲揚起腦袋“‘特裡小姐引領霍格沃茲盆栽新潮流’，你給魔法部報告裡可以加一句這個。”

“再說吧，我一點頭緒都還沒有，”說起工作，塞德裡克的表情變得有點難看了“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寫。”

“那你之前怎麼寫報告？照貓畫虎一份交上去不行嗎？”

“是可以，交那種假大空的美麗廢物上去，但我不想這樣，”他歎了口氣繼續說，又摸了摸洛伊絲依然層層包裹的腦袋“毒藥都用到羅恩身上了，下一個是你怎麼辦？我得查出點真東西來。”

“我？我不會，羅恩也隻是倒黴而已，”洛伊絲搖搖頭“我很聰明，也很厲害，你想，我經曆過的事幾乎和哈利差不多——”

“我知道，但我不能因為你聰明或者厲害就不擔心你，我控制不了這個。”

——噼啪。

空氣中忽然出現的短促響聲救了洛伊絲一命，她臉頰發燙，能預測到自己下一句話說出來絕對是支支吾吾的，都怪塞德裡克，她一邊心裡抱怨一邊叫道：

“多比！”

聲音的來源是幻影顯形的小精靈，多比彎下腰，絨毛帽子歪在一邊：

“特裡小姐！多比來送些吃的！”

他費力舉起滿當當的銀盤子，把它放在那瓶戈迪根旁邊，洛伊絲注意到他輕輕搖晃着，不像平時那樣精力充沛。

“多比，你生病了嗎？”

“多比一星期沒睡覺了，特裡小姐！”多比自豪地說“為了完成哈利·波特的任務！”

“我還從沒見過小精靈活力不足的樣子呢，”塞德裡克聞言停下了加熱牛奶的魔杖“他給你派了什麼任務，至于這樣？”

多比渾身上下從帽子到襪子頭都哆嗦起來，然後他沖向牆壁，好像要撞上去，洛伊絲不是完全沒有料到，連忙緊緊抱住他的腰：

“沒關系！不用說，多比！不用說！”

“謝謝您，特裡小姐，”他喘着氣說“多比還是很難洩露秘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問的，”塞德裡克自覺做錯了事，悶聲遞給洛伊絲熱好的牛奶，同時沒忘了和多比道歉“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我們這沒有需要了，多比，去向哈利彙報吧 ”洛伊絲放開多比，好讓他站直身子把帽子戴好“彙報完記得睡個好覺。”

又是一聲噼啪，醫療翼再次隻剩下洛伊絲和塞德裡克，她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哈欠：

“牛奶裡放安眠藥了？”

“如果對你身體沒損害的話，我說不定真的會放點進去，”塞德裡克隻是笑，一點和她拌嘴的意思也沒有“不然你也不會疼得半夜睡不着覺滾來滾去了。”

“龐弗雷夫人說那是在長骨頭，疼是正常的。”

洛伊絲蒙上被子，聲音傳出去也是悶悶的“吵到你了嗎？那我下次不動了。”

“看你那麼難受我也睡不着，吵不吵都一樣，”塞德裡克替她掖好被子“所以快點好起來才是硬道理，免得我每天擔驚受怕的。”

“嗯，”洛伊絲腦袋埋得更深，聲音也更悶“知道了。”

*

又過了幾個被論文填滿的苦兮兮的日子，洛伊絲終于拆掉紗布出院了。

“謝天謝地，”羅恩正為了論文焦頭爛額，但也沒忘了來迎接洛伊絲“魔法部職員終于不用身陷醫療翼給你當保姆了。”

“滾，”洛伊絲直朝他翻白眼“我在醫療翼再養三個月也能通過幻影顯形考試，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

羅恩一下子驚慌起來，他還不會幻影顯形，擔心考試通不過，赫敏已經通過了兩次，顯得要自信一些，洛伊絲沒到考試的時間，她進醫療翼之前也成功過一次，哈利更是還有四個月才滿十七歲，不管練沒練好都不能參加考試，說來說去，隻有羅恩問題最大。

“行了，準備上課，”赫敏及時阻止了一場幼稚的争端“下節課可是斯内普的。”

“真好，他最愛留長篇論文了，”洛伊絲幸災樂禍地說“羅恩，你今晚睡覺嗎？”

“讨厭你。”

羅恩面如死灰地走進點着蠟燭的教室，斯内普教授已經在講台上，十五卷羊皮紙升到空中，在他桌上整齊地落成一堆。

“我衷心祝願你們，這次交上來的論文比那篇抵禦奪魂咒的狗屁不通的東西好些。現在，請打開書，翻到——什麼事，斐尼甘同學？”

“先生，”西莫說“我有個問題，怎麼區分陰屍和幽靈呢？因為《預言家日報》中提到了陰屍——”

“沒有，沒有這回事。”

斯内普教授語氣厭倦，但西莫依然不死心：

“可是先生，我聽到人們說——”

“如果你好好讀了那篇文章，斐尼甘同學，就會知道所謂的陰屍隻是一個臭烘烘的小偷，蒙頓格斯·弗萊奇。”

“什麼時候的事？”

洛伊絲一邊站着拿書一邊問赫敏，班上一大半人都像她一樣還沒落座。

“今早的預言家日報，蒙頓格斯給抓起來送進阿茲卡班了，說是扮成陰屍入室行竊……有個叫奧塔維·佩珀的失蹤了……唉……還有個一名九歲男孩企圖殺死祖父母而被逮捕，據說是中了奪魂咒……”

“斯内普跟蒙頓格斯不是一邊的嗎？蒙頓格斯被抓起來了，他不應該難受嗎？”

“波特似乎對這個問題有很多話要說，”斯内普說着突然朝教室後面一指，黑眼睛盯着哈利“讓我們問問波特，如何區分陰屍和幽靈。”

“呃——這個——幽靈是透明的——”

“哦，很好，”斯内普撇着嘴打斷了他“對，顯而易見，近六年的魔法教育在你身上沒有白費，波特，幽靈是透明的。”

洛伊絲笑得想死，她隻能趕緊把頭埋進桌底，哈利面上沒有動作，其實擡腳狠狠踩了她一下，好在還有幾個人也傻笑起來，蓋住了洛伊絲的一聲悶哼。

哈利深深吸了口氣，鎮靜地說了下去，盡管怒火中燒：

“幽靈是透明的，但陰屍是死屍，是吧？所以它們應該是實心的——”

“五歲小孩也能講出這些。”斯内普譏笑道“陰屍是被黑巫師的魔咒喚起的死屍。它沒有生命，隻是像木偶一樣被用來執行巫師的命令。而幽靈，我相信大家現在都已知道，是離去的靈魂留在世間的印記……當然，正如波特英明指出的那樣，它是透明的。”

“但，哈利說的是最實用的區分方法！”羅恩說，“假使在黑巷子裡迎面碰到一個，我們會趕快看一看它是不是實心的，而不會問：對不起，你是不是一個離去的靈魂留在世間的印記？”

教室裡發出一片笑聲，但立刻被斯内普的眼色壓了下去。

“格蘭芬多再扣十分。我不指望你能說出更高明的話，羅恩·韋斯萊——一個實心到在這間屋子裡連幻影顯形半英寸都做不到的學生。”

“不要！”赫敏見哈利憤怒地張嘴要說話，忙抓住他的胳膊小聲說“沒有意義的，隻會又被關禁閉，算了吧。”

“現在打開書，翻到一百三十頁。”斯内普得意地微笑道“讀關心鑽心咒的前兩段……”

羅恩整堂課都特别蔫，下課鈴響了，拉文德似乎在路過洛伊絲和赫敏時真的見到了幽靈，一句話一個眼神也沒分給她們，徑直追上了羅恩，隻為了在課堂上嘲笑羅恩幻影顯形的事而痛罵斯内普，可這似乎隻能更加激怒了羅恩，他跟哈利拐進男生盥洗室，把她甩掉了。

“快走，”洛伊絲目睹了全程，很幹脆地推着赫敏朝反方向走“小心她纏上我們。”

“才不會，你忘了拉文德已經幾個月沒和我說過話了。”

*

到了周末，羅恩和赫敏加入了其他一些兩星期後年滿十七歲的六年級學生當中，他們都準備去霍格莫德進行幻影顯形的考試練習，天氣特别好，是很久以來難得看到的一個舒服的晴天，不過洛伊絲隻能留在城堡裡，看哈利神經兮兮地非要進去有求必應屋，找到馬爾福的犯罪證據不可。

“我覺得你去辦公室偷襲斯拉格霍恩的性價比更高，這個也更有意思，我可以給你打掩護。”

“我一直在努力啊！”

這倒是真的，近來幾個星期每節魔藥課後哈利都留下來，想堵住斯拉格霍恩，可是魔藥教師總是溜得很快，他一次都沒堵到，哈利去敲他辦公室的門，也一樣得不到回應，但他保證門裡面有留聲機的聲音傳出。

“斯拉格霍恩看得出我又想跟他單獨談話，他不肯給我這個機會！”

“好吧，好吧，别那麼大聲，我祝你成功。”

洛伊絲打了個哈欠，目送着哈利走出門廳，因為是星期天上午，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裡，隻有零星幾個人在開闊的草地和不遠處的塔樓上晃蕩，她找了個沒人的長椅，動作迅速地躺下去曬太陽。

“洛伊絲？”

有人扯下她蓋在頭上的校袍，洛伊絲看見唐克斯十分吃驚的臉，就好像她才是霍格沃茲在校生，而穿着校袍的自己才是魔法部職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