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飛來!”
碎裂的餐盤和瓷器瞬間飛旋而起,它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朝我飛來,片片翻轉、旋舞、疊加,化為一片高速旋轉的魔力障壁,将我完全包圍。
瓷器。
它曾承受上千度高溫,燒制時要達到1300攝氏度以上才會破裂。我賭它們還能為我擋下一程火海。
火焰怒吼着逼近,仿佛要吞沒我一切理智。而我,邁出一步。
再一步。
然後,我縱身一躍,跳進了那片熊熊烈焰。
火焰的溫度,比我預想中要高得多。
穿越火焰的那一瞬間,熱浪并非從表面灼燒我,而是從每一個毛孔、每一滴血液裡炸開。那不是單純的炙熱,而是一種連呼吸都在灼傷的酷刑。
我隻吸了兩口氣,就覺得鼻腔像砂紙刮過,幹澀得仿佛要裂開,連喉嚨都被燒成了熾熱的鐵管。
挂在手腕上的紅水晶小龍項鍊忽然劇烈發出躁動,細小的熱浪湧動間,我幾乎可以聽見它在火焰中不安地顫動,它在提醒我,這片火焰已經接近它所能承受的高溫極限。
我的魔力也在一點點流逝。
最初是我召喚來的瓷片為我擋住了第一波烈焰,可如今我卻無力再維持這層薄弱的保護。瓷器早已被炙烤得瀕臨崩潰,每一塊上面都隐隐裂出細密的紋路,魔力包裹不再完整,像是懸在引爆邊緣的一顆顆微型魔法炸彈。
我在火焰内奔跑,魔力殘線就像要崩斷的琴弦。
181.
沙克爾在對面瞬間瞪大了眼睛。
那一瞬,他的魔杖都下意識地收了半寸。
他知道這一道火焰線的溫度,他設想過很多可能:她會退縮、會轉移、會嘗試從側翼突圍——他甚至已經想好,她下一次藏身的位置在哪裡。
但他萬萬沒想到,她竟然……跳了進去。
那一瞬,他臉上所有餘裕、從容、遊戲般的笑意,都僵住了。
火焰吞沒了她的身影,他的瞳孔猛地收縮,腳下不自覺地踏前一步。
“……不可能。”沙克爾低聲呢喃,聲音被火焰吞沒,卻被場外的評審傲羅聽得清清楚楚。
中控室,一聲驚呼爆出,“中止嗎?她會被燒死——”
沒人會這麼做。
除非瘋了,除非不想活了,除非,她……真的下了決心把這場考試變成葬場。
火光在他瞳孔中跳躍,他看到火焰内部竟有一層極其薄弱的魔力波動——那些飛來咒召來的瓷片!她在用瓷片抵禦高溫?他甚至不知道是該罵她瘋狂,還是該驚歎她冷靜到精算出瓷片可承受的極限溫度。
然後,火焰裂開。
那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
她從火焰中奔出,碎裂的瓷片如雪般灑落在身後,衣袍焦黑、面頰被熱浪灼得通紅,雙眼卻如刀鋒一樣鎖定了他。
他的心髒被這目光擊中了一瞬。
他本能地擡起魔杖,但心底卻被一種說不清的情緒牽扯住了。那不是敵意。那是某種,從火海中爬回戰場的人的眼神。
他低聲吐出一句:“……瘋子。”
可說出這兩個字時,嘴角卻不由自主地翹起一分。像是在承認、在認同、甚至在——欽佩。
他站在火焰破開的那端,目光穿透灰燼與烈焰,靜靜看着那個狼狽卻目光熾烈的女孩從火海中一步步走來。
她的身上仍殘留着碎瓷器的殘骸,像一道道碎裂的殼,将她渾身包裹,而那每一塊瓷片上都刻着細密的龜裂紋——那不是偶然的失控,而是有意為之的邊緣試探。
他眯起眼,那一瞬間讀懂了她的意圖。
她不止是想活着通過火焰,她還打算,靠着那一身已然爆裂邊緣的瓷片,在接近他時引爆魔力殘留,一舉将他拖入爆破之中。
不是撤退,不是突圍,不是脫身。
是兩敗俱傷。
這種瓷器的破碎,和普通的爆炸咒語不同。
它沒有規整的沖擊方向,沒有可控的能量強度,它是結構在臨界溫度下的塌陷,是魔力裹挾在瓷器縫隙中被迫撕開的亂流。
碎片像釘子,像玻璃,像飛刃,像利齒,它們不是在“攻擊”——而是在“撕裂”。
若她靠近一步,那些碎片不隻是炸向敵人,也會反噬自己;若他靠近一步,那就是一場血肉橫飛的極限碰撞。
他眉心微動,心中有一瞬的猶豫。但下一刻,在他眼角、嘴角隐隐綻開一個危險的弧度。
“她想和我拼命?”
他第一次真正收起漫不經心的神色,腳步微沉,魔杖垂于身側的姿勢如同捕獵者蓄勢待發。
她的氣息已經極度紊亂,魔力殘餘不多,咒語結構也開始紊亂,可她站得筆直,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回戰場的亡命賭徒。
他低聲一笑,聲音輕得幾乎被火焰吞噬:
“你瘋,我就陪你瘋一場。”
這一瞬,他的神色徹底變了——不再是玩笑,不再是上位者的試探,也不再是一個考官的故作鎮定。
是真正的對手之姿。
他擡起魔杖,步伐如風,魔力在地磚下激蕩得幾乎要扯裂空氣。他不再打算控制局勢,不再藏招,而是準備在這場即将臨界的爆炸邊緣,和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孩來一場真正的硬碰硬的對撞。
場外的評審已經驚呼出聲,有人起身,有人抽出魔杖,但那都無關緊要了。
他們之間的戰鬥,已經不再是考核。
是意志的角力,是戰士之間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