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言,斐言?你怎麼樣?!”
焦急的聲音傳入紀斐言耳中,遙遠得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劇烈的疼痛自傷口處蔓延開來,幾乎讓紀斐言喪失了思考能力。
痛。
太痛了。
剛才的沖擊力太大,身體與地面暴力碰撞,兩人多少都有受傷,但紀斐言明顯傷得更重,病号服被劃破了一道口子,原有的傷口再度撕裂,模糊的血肉在空氣中暴露無遺。
人行道突發意外,兩側的車輛漸漸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啊?就這麼突然沖上來……”
“那輛車開到人行道怎麼不減速啊?也太危險了!”
“開那麼快趕着去投胎嗎?我看是瘋了吧。”
“你們覺不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長得好像一個明星……”
路上的行人議論紛紛,紀懷星顧不上被人認出的風險,想要扶紀斐言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不等他起身,卻被紀斐言反扣住了手腕,力道分明:“我沒事。”
這三個字像一粒定心丸,讓紀懷星瞬間穩住了心神,人群中卻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肇事車逃跑了!”
不知何時,銀色的轎車已經繞過圍觀的人群,絲毫不顧現在還是紅燈,直接擠入非機動車道,沿着馬路揚長而去。
“該死……”
紀懷星低聲罵了一句,然而現在最重要的是紀斐言的狀況,他無暇去找司機追責,隻能先将紀斐言扶起來。
“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流了這麼多血,必須趕緊去醫院。”
語氣裡不加掩飾的關懷讓紀斐言感到久違的暖意,已經很久沒有親近的人在意過他的感受,然而緻使這一切的源頭,卻偏偏是這個世上對他最好的人。
他知道紀懷星沒有錯,所以他永遠無法恨這樣一個人。
由于紀斐言流血過多,交警允許紀懷星先帶人去醫院做檢查,不過因為事故涉及逃逸,還需要更進一步的現場勘探,并且調取監控錄像,于是留了紀懷星的電話号碼,方便以後聯絡。
經由一系列的體檢後,确定紀斐言是皮外傷外加肋骨輕微錯位,需要留院觀察兩到三天才能決定是否出院。
紀斐言是電影學院的大四生,現在幾乎已經沒課,所以不着急回校,住院兩三天對他來說不過是換張床休息,但對紀懷星的影響就大了。
他平時行程排得很滿,這次來看紀斐言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明後天又有商務拍攝,如果留下來照顧紀斐言,必定會影響後面一整個月的行程。
紀斐言是為了救他才會受傷,他沒法坐視不理。
“幹脆這樣吧,”紀懷星想到一個人,“這兩天我讓沈燮安來照顧你,正好他最近……”
“不用了,小叔叔,”聽到那個名字,紀斐言的心不可控制地刺痛了一下,甚至沒有聽完便脫口道,“他也挺忙的,就别麻煩他了。”
紀懷星是紀斐言的親叔叔,也就是他父親的親弟弟,比他父親小了整整十四歲,今年才剛滿三十歲。
紀家一共三個孩子,分别是他父親紀霖風,他二叔紀騰雲,還有和他最親的紀懷星。
紀斐言出生時,母親因為難産去世,一直由父親紀霖風照顧。在很小的時候,紀霖風就帶他見過紀懷星幾次,因為那時的紀懷星太過年輕,紀斐言在喊他叔叔時總會加一個“小”字。對紀斐言來說,紀懷星更像他的哥哥,而不是他的長輩。
後來紀霖風車禍去世,紀斐言便被接去了紀懷星家裡,和紀懷星還有沈燮安一起生活。寄人籬下,難免謹慎,是以紀斐言很早就養成了獨立的性格。
不過自從紀斐言考進電影學院後,便搬去宿舍和室友一起住,就連寒暑假也很少回家,這幾年來和紀懷星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
“斐言,這算什麼麻煩?我們都沒有這樣想過。說起來你和他也好久沒見了,這次就當是叙叙舊吧。”
紀懷星會這麼想也是人之常情。畢竟紀斐言從小就見過他們兩個,後來又跟他們生活過一段時間,對紀懷星來說,紀斐言就是除了沈燮安外最親的人,把紀斐言交給沈燮安是他最放心的。
但紀斐言顯然不這麼覺得。
“我隻覺得太小題大做。一點小傷,用不着驚動沈總。”
這個人他不想再見了,就算無法終生不見,他也希望将見面的次數降到最低。
就在這時,紀懷星的手機鈴響了。
一首譜寫愛情的鋼琴叙事曲,意味着那個唯一特殊的聯系人。
“懷星,你在哪?”沈燮安的聲音聽上去很急。
“我在醫院,”紀懷星如實回答,“剛才差點遇上車禍,是斐言救了我,他受了點傷,要留院觀察兩三天,一會兒我去給他辦住院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