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羅,”他招呼他的侍衛,唯一的一個侍衛,“水晶球說今天應該吃卡達拉果拌龍蛋。”
“我們沒有龍蛋。”侍衛法羅站在寶座下首,無奈地看着他,“你怎麼看出那是龍蛋的?什麼蛋打碎了都長那樣。”
“蛋液看上去比較多。”瓦利菲斯把水晶球給他,“你可以去買。”
“我們沒有錢了,”法羅沒有接水晶球——他又開始了,“我們十年前賠了三個山洞的銀币和黃金!而我們沒有收入來源!現在我們隻有半桶銀币了!”
自從他們搬到這個全是森林與沼澤的地方,法羅每天都要重複一遍這段話。
瓦利菲斯覺得他的這個侍衛真摳門。他變出來一把鑰匙,鑰匙晃晃悠悠地飛向法羅的頭頂:“但是我們還有二十個山洞的鑽石。你是想說我們倆現在一無所有,隻有鑽石嗎?你應當對所有财寶一視同仁。”
“可是,”侍衛瞪着他,“你知道嗎,我們沒法變現!”沒有多少人能一次性拿出足以購買鑽石的貨币。
沒法變現,就意味着他們無法拿出科裡克特的貨币,去集市上購買所需的食物。
沒有足夠填飽肚子的食物,他們就會餓死。
瓦利菲斯哼哼着置若罔聞,打了一個響指。
鑰匙猝不及防地降臨在了法羅的頭頂,他捂住頭倒吸涼氣,“少看你那水晶球!它才是造成我們現在這種情況的罪魁禍首!”
“那不是水晶球的問題。”瓦利菲斯有些心虛,但水晶球是無罪的,“那是因為我。”
“是啊,”法羅冷笑了一聲,“沒錯兒。水晶球說你一個月後能打赢,你就立馬給人家下戰書。水晶球顯示你被路上的人打,你就連門都不敢出。我的天啊,你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
“我不是人,”瓦利菲斯把他的諷刺堵回了喉嚨裡,“你該去做飯了。”
侍衛兼廚子哼了一聲,轉身去外面摘卡達拉果。突然他的主人叫住了他:“天哪……等等。”
“……又怎麼了?”法羅有些不情願地回過頭,卻發現瓦利菲斯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凝重——甚至還有些恐懼:“法……法羅,你看這個。”
真少見。法羅懷疑他想耍花招,迅速往後退了兩步。
但是瓦利菲斯隻是慢慢地把水晶球遞給他。
法羅隻看了那玩意一眼就僵成了一根人棍:“這是……”
水晶球扭曲的表面上赫然顯示着兩個捧着同一束粉紅捧花的男人。四周是令人眼花缭亂的玻璃彩窗,空中飛舞着漫天玫瑰——這俨然是一個婚禮現場。
更為驚悚的是,這兩人——兩個雄性,其中一個長着瓦利菲斯的臉,黑色長發柔順地垂在胸前,上面插着一朵紫羅蘭;另一個則束着一絲不亂的銀白色長馬尾,俊秀的臉上面無表情——
“赫米埃·佩爾曼?!”法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赫米埃·佩爾曼?!”
毫無疑問,這正是那位十年前打進了他們北邊老巢的赫米埃·佩爾曼,盡管他似乎染了頭發,而且長長了不少。
瓦利菲斯無比沉痛地點了點頭。法羅看着他,心中突然出現了一種很不祥的預感:“你不會——?”
瓦利菲斯繼續沉痛地點頭,并可疑地用餘光盯住了水晶球。他顯然已經做好了打算。
赫米埃·佩爾曼看上去一副麻木的樣子,顯然不可能在某一天主動飛過來找他的手下敗将結婚。
那麼為了不違抗命運,瓦利菲斯就必然要去勸說——或者說強迫勇者和他結婚。
簡直無懈可擊。
法羅絕望地捂住了臉。他就知道!這個迷信水晶球的混蛋絕對會這麼幹!
“我的阿爾瓦弗勒啊……”法羅喃喃自語,“這不成。我要回科裡克特。你即将失去你的最後一個侍衛兼仆人兼廚子兼朋友兼……”
“好啊,”瓦利菲斯早就回去繼續研究水晶球了,“你看,這個證婚人是老國王,我們一定是要去科裡克特的。”他來回滑動水晶球,水晶球的曲面一閃,變化成了一座莊園的門口:“這是哪兒?佩爾曼……”
他仔細地放大莊園的門牌,直到代表“佩爾曼莊園”的字母填滿了整個屏幕,“這難道是他的莊園?哦,他現在真有錢。”
他仔細觀察着,發現這勇者的住宅剛剛好坐落在科裡克特的最邊緣,與他們所處的無盡之野相接壤。
看來可操作性很強。
法羅目光呆滞,大腦放空。
原來無窮無盡的失敗真的能夠逼瘋一個人——或者任何人以外的生物。
瓦利菲斯看了半天,滿意地拍拍手:“好啦,我這回看得很仔細。法羅,我們這回可有好長的路要走啦。我們要從佩爾曼的莊園出發,一路上不能用魔力……”
“為什麼?!”他唯一的馬車夫跳了起來。
“因為儀式感。水晶球顯示前往王都的過程中我們沒有使用過魔力,”瓦利菲斯憐惜地拍了拍法羅的腦袋,“但是我們可以先用魔力帶着馬車傳送去佩爾曼家。今天太累了,我決定明早再出發。你可以多休息一下了,法羅。你高興嗎?”
就算能夠使用魔力,那消耗也太大了,聰明的魔王才不幹。
他一向對自己的東西看得很重。
法羅想,這簡直就是一個瘋子:“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