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帶着些威壓,嚴肅内斂,不容抗拒。目前為止,這男子,衣服、聲音、動作達到了完美的協調統一,還有那眉眼……
不動如山嶽,難測如陰陽。*
她已經徹底清醒,她現在是大難臨頭,對面這人也不是什麼夢中少年,搞不好還是要她命的人。
“你又是誰?”晏然面上仍裝鎮定,對面男人冷漠的眼神與居高臨下的問話令她生氣,她壓低聲音問道。
“這裡不準外人進入!”晏然理直氣壯,這人不過一個肉體凡胎,又不是什麼白老虎,她怕什麼。
“所以你為何進來?”冷漠疏離的話語帶着不可靠近不可捉摸的冰冷。
吊墜溫順地垂着,貼在老虎那邊。
因為我不是外人啊!這秘室上頭就是我家!我家!晏然無語。
不行,穩住,不能直接說這是我家的秘室,這回被抓到可不止跪三日那麼簡單了,但此等可氣之人斷然不能揚其威風。
“我進來自然是奉了上頭的密令!”她的眼睛清亮無比,長長的睫毛根根分明。
但說的話對面根本沒信,他神色如常,依舊冠冕堂皇,但眉頭微微動了一下,還是有些不耐煩。
時間在流逝,晏然必須快點回去了,父親快回來了。
“我已經找到我要的文書了,我先走了。”晏然緊貼着書架想要往外鑽,刀的鋒利強迫她揚起脖子,晏然雙腿微蹲,準備一個閃身溜之大吉。
“等等。”
鄭重的語氣讓人難以忽視,隻得聽從。
晏然頓了腳步。
“等什麼?我着急回去給上頭複命!”
刀輕輕偏了一下,靠近晏然頸側咫尺,她猛地後退,被迫退到到了書架更裡面的地方。
“你到底要做什麼!你要在這裡殺人?你敢在這裡殺人嗎?”她擡眼盯着他反抗,嘴角帶着點笑意,希冀無端的問題可以讓他猶豫一瞬,讓她尋找到一線生機。
好好一個秘室,一個兩個的都想弄死她。
昏暗秘室,牆燈搖曳。
“你不能走。”光在他棱角分明的眼睛與眉毛間晃動,影影綽綽。眼睛一動不動居高臨下地命令她。
晏然腦筋飛快轉動。
他一開始就沒信她說的每一個字。
刀又往裡動了動。
他當然不會相信一個小姑娘會被派來取什麼機密文書,她有竊密的可能,這裡實在不是可以開玩笑的地方。
這個姑娘離開時但凡拿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說了出去……
他往前走了一步,腳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高大的身影整個壓過來,隻是陰影,她就有些喘不過氣。
晏然無措,留下來不是,走還走不出去。這人看着端正極了,可内裡貌似是個心狠手辣的主,虧她剛剛還被美色晃了眼。
已然惹怒他,她不敢再有什麼動作,心裡思索了一陣。
她得快點脫身,而且吊墜……也必須要帶走。
“哈哈哈,這位大人,真的是誤會,我就是不小心按了個什麼機關就進來了。這附近是翰林院晏大人的府邸,我是他家女兒的學伴,經常來此玩耍。大人放心,我今天什麼都沒看見,我也沒帶走什麼。不信你看!”她飛快将托詞說出,抖抖寬大的袖擺以示清白。
然後躲開刀,手拎着袖子湊向男子面龐,趁機從衣袖裡抽出刻刀。
“看吧大人,我什麼都沒有拿!”
男人被衣袖遮擋了視野,衣袖後面是依然肅穆的臉,手中的刀已經微微轉向。
晏然随即身下往外挪動,她輕輕一晃,一個轉身,旋出逼仄的書架。
男子反應也很快,幹淨靈活地轉身提刀追上,而晏然也從長袖中抽出刻刀。
她也有刀的!
霎時間,刀尖對刀尖。
書架窄道裡是緊束的袖口包裹着強壯有力的大手拿着一把刀,鋒利精緻無比。
過道上是粗粗月白袍袖下一隻細瘦腕子比着一柄細長又小的刻刀,寒光不減對面。
兩人對峙起來。
男人皺起了眉頭,表情凝結成冰霜。别人的怒意似火,男人的怒意類冰。
他長得人高馬大,臉卻棱角分明,嚴肅起來很是兇神惡煞。
不好惹,越看越不像什麼好人。
晏然在男子這飛快的轉身抽刀的動作裡感覺到一絲絕望,剛才,她即使不顧一切地跑向秘室的門,極快地按下機關開了門,男人估計也早就追上她,甚至直接幹掉她了。
何況,她非得,帶吊墜一起走。
吊墜不比堅定的刀,還在這一瞬的動作後不斷晃動,刺眼,在向她招手。
沒等到男人外衣下擺落定,晏然再次側身向前揮出刻刀,鋒利的尖端幾乎貼着男人的腰間而過,男人往後微微一挪,躲過刀尖刺,大手一緊刀也跟着撤回一步。
怎奈晏然跟本不是要傷他。
她眼疾手快,刻刀稍微一變方向,劃過刀把上吊墜的繩子。繩子斷開,杏子吊墜掉落,晏然低身伸手一揮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