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當然不是。
他壓根不知道裴牧的生日是今天,聞言立刻看向裴牧,有些驚訝,又有些說不出的難過:
“今早你怎麼不告訴我?”
“當時……”
裴牧輕咳一聲,躲閃目光,扯了個謊:“我也沒想起來。”
“那我今晚沒來,豈不是就錯過了。”
江清淮更郁悶,但還是跟着裴牧往亭子那邊走。
等看見桌上擺着幾道小菜,一壺烈酒,擠得滿滿當當,反而更加不是滋味:
“我都不知道……”
“清淮……”
裴牧輕聲安慰道:“生辰我一向是不過的,能認識你……”
“清淮?”
林珏卻突然怪叫起來,他看看江清淮,又看看裴牧,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叫他什麼?清淮?這不是那個……”
“那個什麼?”
江清淮瞪他一眼,其實已經知道林珏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責怪這人話多。
“上次那個小公子,不也叫……”
林珏沒讀懂江清淮的意思,自顧自想着,卻忽然一震,被雷劈了一般,怔在原地沒了動靜。
但他腦子轉得很快,這時甚至想起來當時小皇帝出宮送裴牧時的情景,那個時候裴牧好像就是叫的……
清淮???
長安街成衣店,還是清淮……;
吏部來那晚,同樣也是……
江清淮,姜淮,化名如此草率,他居然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他還當自家兄弟又被什麼世家公子看上,原來自始至終就隻有陛下一個看上啊……
等等!!!看上……看上他兄弟!
他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陛下好男風,是斷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珏猛朝後退了兩步,卻不巧被石椅絆倒,搖搖晃晃差點摔進池子裡。
若不是他常年習武,腰力過人,隻怕今晚真得混個落湯雞當。
他勉力撐住欄杆,腰部狠狠一挺,而後身子一轉,才終于站穩身形。
但餘光瞥見小池中,殘荷綠葉間,竟不知何時長出朵小巧漂亮的白蓮來。
那白蓮還稚嫩,卻被一片綠葉擋得嚴嚴實實,若非他方才角度刁鑽,還真瞧不見。
他下意識想問問裴牧,擡頭才發覺面前的兩人壓根沒有注意到他。
連個眼神都沒奉陪,隻兀自聊着自己的話題,全然不顧林珏一人。
孤苦伶仃。
“清淮,單你能來,便是大禮,何況還替我尋回了劍,我已十分歡喜。”
“那劍不算什麼,我甚至沒花錢。”
江清淮仍是有點遺憾,嘟囔了一嘴,又想起什麼,從懷中摸索了半天,而後掏出一錠煙墨來。
“這東西也……本是想報答你教我習字,誰知今日是你生辰……”
“這可不算生辰禮。”
江清淮将墨硬塞進裴牧手中:“我定要尋個更好的才是。”
“清淮……”
裴牧有些無奈,打開外面包着的帕子,看見裡面是墨,便隻是笑笑:“這墨品相上乘,怎麼不自己留着用?”
“品相上乘?”
孤苦伶仃的林珏聽了一耳朵,也湊近看了一眼,立刻又忍不住怪叫。
“裴牧你這眼力下降不少啊,這可是煙墨,有價無市啊。”
江清淮又瞪他一眼。
但林珏已經不管不顧了,仗着江清淮在裴牧面前好說話,死皮賴臉:“行了,先讓壽星吃飯吧。正好我也餓了。”
再說下去,他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江清淮點點頭。
但他過吃過,一會兒又有事不便飲酒,坐在飯桌前實在有點無所事事,還是隻能聊天。
加上裴牧心思也不在飯桌上。
聽見林珏那一聲怪叫,裴牧當然無論如何都不肯收下那煙墨:
“清淮,我知道你珍重我,但這東西如此貴重,何至于……”
江清淮就是随手從桌上拿了一塊,想着有好東西不能忘了兄弟,誰知道林珏那一嗓門反而讓事情難辦起來,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埋頭幹飯的林珏。
林珏立刻背後一涼,而後乖乖坐直,跟着勸道:“姜公子一片心意嘛,你就收下吧。”
江清淮點點頭,給裴牧夾了一筷子菜,笑着嘗試轉移話題:
“今天你生辰嘛,我給你煮一碗長壽面,祝你生辰快樂,長命百歲,永遠開心,永遠帥氣?”
裴牧聽着他的賀詞忍不住勾唇,卻搖頭:“你沒下過廚,萬一傷了自己怎麼辦?”
江清淮頓覺自己被看扁,他其實下過廚房,做過菜,隻是不會用古代的竈台起火而已。
他有心要證明自己,但還沒開口,裴牧又道:“其實今早碰巧也吃了碗面,又有了清淮的祝福,就當吃過了。”
裴牧都這樣說了,江清淮隻能作罷,但他還是暗下決心:“回去我就苦練廚藝,下次你生辰,一定親手給你做碗長壽面。”
明年的生辰聽起來遙不可及,但裴牧還是順着他的話笑:“如此,便提前謝過清淮。”
“哎呀,都是兄弟,應該的,你多吃點。”
“這個大肘子,來一塊嘛。”
……
顯然,兩人又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苦了林珏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從皇帝要下廚做長壽面開始,就已經坐不住了。
聽見裴牧反駁的時候,林珏稍微松了口氣。
但又聽見江清淮反駁,林珏簡直要傻了。
本以為陛下隻是說說客套話,怎麼看這架勢,是真打算親自下廚做飯啊???
下廚這事兒,就是自小在北疆吃慣了苦的林珏都不會,更何況是自小養在深宮的小皇帝……
一時之間,林珏都不知是該感慨陛下待人真誠,還是要懷疑陛下别有用心了。
當然能做到這份上,肯定是别有用心沒跑吧。
何況陛下還喜歡男的……
裴牧長得又實在不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