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狗怎麼辦?也跟着殉葬?”
“……先敲死了再說。”
随後響起一兩聲短促的嗚咽聲,聽不真切,像是酥酪在叫,叫得哀哀的,尾音拖得長長的。
一兩聲之後,便沒了動靜。
李瀛輕顫起來,用手去拍打棺木,檀木棺壁反震,震得她手心發痛。
她啞着聲呐喊,要擡棺的人不要殺酥酪,要他們放她出去,喊了幾聲,棺木中空氣稀薄,幾乎喘不上氣,悶熱潮濕。
淩亂的發絲水淋淋地黏在臉頰上,渾身都濕漉漉的,衣裳悶熱,下一瞬,冰冷的風不知從何處吹來,棺椁輕輕落地,眼前驟然大亮。
天光太刺眼,李瀛下意識閉上眼,薄薄的眼皮下是紅彤彤的光,現在竟是白天。
她忍着刺痛迎着光睜開眼,從棺椁中爬起來,四處尋找酥酪。
一團雪白的影撲到眼前,是酥酪,黏糊糊地蹭在她懷裡。
不遠處,有人安靜地俯視檀木棺,聽她絕望的叫喊,帶着哭腔的哀求,看她渾身濕漉漉地從棺木裡爬出來,烏發淩亂地垂落在腰際,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
……好可憐。
隻是半刻鐘而已,從她入棺,到醒來,過了不到半刻鐘。
謝雪明平靜地望着她,望着她蒙着水霧的眼眸,他說:“我死了,你得殉葬。”
這次隻是提前演練,等到他将死之際,他會先帶走李瀛。
“……憑什麼?”渾身濕漉漉的李瀛問他,她懷中的小狗也在叫,像是質問。
兩日不見,謝雪明面色變得有些蒼白,一襲雪衣,立在青天白日下,昳麗陰森得宛如鬼魅。
“你是我的妻。”
“我不是你的妻,我沒有答應嫁給你。”李瀛的聲音在顫,透着啞,胸膛起伏,像是在竭力呼吸。
“我們同過房,不是妻,你又是我的什麼?”眼前人俯視她,語氣平靜而偏執。
同過房,行過敦倫之禮,也不是妻。
李瀛嗅着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想起那一夜把刀刺進他心口的感覺,慢慢平靜下來。
刀鋒層層破開血肉,刺穿心口,那一定很痛。如果有人刺她心口一刀,她會以牙還牙,設法刺回去,可憐眼前權勢滔天、心狠手辣的首輔大人,隻是着了魇般說她是他的妻,他瘋了麼。
難不成隻要做了他的妻子,往他心口上刺多少刀都可以?
她近乎直白地說:“謝雪明沒有娶李瀛,李瀛也沒有嫁謝雪明。
所以,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