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兩步……腳下漸漸濕軟,不似雪褥的蓬松軟綿,倒像走在冰上,冰冷刺骨。
一道推力自身側襲來,李瀛衣袖翻飛,紅縧飄揚,雙袖迎風鼓起,渾像一隻展翅的鶴,兔起鹘落間形勢陡然逆轉,兩寸長的白光出鞘,無聲無息地抵在那位宮女的脖頸上。
“你是誰的人?”
宮女在刀尖下瑟瑟發顫,終于後知後覺,李纓根本沒瞎!
從頭到尾,她都在引君入甕,她們被騙了!
李瀛一手壓低鋒刃,一手扯下遮住眼睛的紅縧,清寒的眸光勝過白刃,最後重複了一遍:“你不說,我就讓你也嘗嘗看不見的滋味。”
宮女後悔萬分,還以為隻是對付一個瞎眼的柔弱女子,她這個不善武功的人也綽綽有餘,想着隻要将李瀛引到僻靜處,推下池水,此事便了結了,誰知竟上了當。
她感受着一寸寸迫近脈搏的鋒刃,望着李瀛微微翹起的唇角,身後嶙峋石壁陰暗如鬼魅,襯得妖妃眉眼豔麗而危險,顫聲道:
“我說,我都說……”
……
“啪嗒。”天色昏昏,有雪自天穹而落,滴入領襟,宮女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頸子,上面一片光潔,不是她的血。
縱使如此,她還是面色慘白,方才,在妖妃的逼迫下,她不得不吞了一顆古怪的藥丸。
李瀛将佩刀收入袖中,斂在袖下的指尖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方才,不止眼前陌生的宮女害怕,她也害怕。
以身為餌,她也怕死。
隻是,還不夠,沒有得到想要的人證物證,反倒打草驚蛇。
饒是她,也不免贊歎一句那人城府之深,推她入湖,水波過後,不會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之前承露閣起的火。
李瀛拾起跌在雪地裡的紅縧,蒙住雙眼,系在頸後,動作熟練從容。
那陌生宮女從旁瞧着,恐懼中生出一絲微妙的情緒,忽而福至心靈,從角落抱起紅狐,輕手輕腳拍去上面的雪點子,戰戰兢兢遞給李瀛。
李瀛蒙着眼,濕漉漉的紅縧有一半垂落下來,側眸看她:“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宮女眼露畏懼,低聲道:“用符牌,換解藥。”
用她主子母族的符牌,來換解毒的藥。
話說,妖妃……要能出鎬京的符牌做什麼?
見她牢牢記住,李瀛笑了:“不想腸穿肚爛,就不要把今日之事說出去。”
妖妃話音甫落,好似真的有東西在腹中蠕動爬行,宮女面色灰敗,掐滅了方才浮現的那絲念頭。
宮女走後,周遭石壁陰暗,腳下松軟,隔着一層柔軟的紅光,變得有些朦胧,李瀛扶着尖銳的假石,抱着紅狐,慢慢朝外走去。
走出密閉的假山群後,外邊的喧嚣變得分外清晰,禦花園内火光四起,映得梅枝幢幢,宛如火樹銀花。
青俪一眼看見了她,疾步迎上來:“娘娘!奴婢失職……”
李瀛略過她,看向火光中的白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