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白玉骢雕琢得栩栩如生,四蹄淩空,通體生輝。
“從韋小主被褥的縫隙裡找到的,是這個嗎?”
李瀛早在踏進儲秀宮前,就打聽清楚來龍去脈,提前安排嬷嬷去搜韋岚的居室。
韋岚眼睛一亮,連忙伸手去拿,“就是這個……”剛把東西拿到手,她陡然想起自己鬧了個大烏龍,還因此冤枉了寵妃的宮女,臉上的喜悅不由地一僵。
初入宮時,家中叮囑她千萬不要得罪李瀛,她還不以為意,今日一見,她方知世上竟有這般絕色。
這讓她無比清楚,有珠玉在前,她不可能再得到表哥的寵愛了,更别提蔭庇母族,幫助母族在鎬京站穩腳跟,說不定還要家中反過來幫她固寵,昔日的功勞,哪經得起這許多消耗。
聖眷消耗殆盡之時,就是他們韋家路絕之時。
韋岚當機立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女莽撞,冒犯娘娘,無顔侍奉聖上,臣女自請出宮。”
李瀛微微一愣,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儲秀宮的教養嬷嬷皆是一驚,待選的秀女還未面見天顔便自請出宮,實乃前所未有之事。
想到此處,嬷嬷不禁又頭疼起來,這可是聖上的表妹,鎮國威武大将軍的獨女,不同于其他秀女,豈是輕易能送走的?
謝花明消息靈通,儲秀宮發生的事情不過半刻鐘便傳到了她的耳中。
聽到趙稷遣送韋岚歸家,她呼出一口濁氣,隻覺心裡一根刺被拔掉了。
韋岚,趙稷的親表妹,有這麼一層血脈在,如果她入宮為妃,隻怕趙稷更不會注意她們母女了。
為了守住趙稷,守住她的夫君,瓊兒的父親,她做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隻是,這個計劃還不夠完美,那個細作引導韋岚誤會她偷東西,哪知韋岚的反應不算過激,李瀛也并未被激怒,兩人也不如她計劃的那樣成為勁敵。
歪打正着,韋岚這丫頭,抱着雄心壯志而來,不知怎麼回事,竟然自請出宮。
鎮國威武大将軍隻有她一個獨女,趙稷自然會顧及他舔犢之情,答應送回韋岚。
謝花明想想儲秀宮剩下的秀女,隻覺無比頭疼。
她莫名有一種直覺,隻要李瀛說不喜歡太多妃嫔,趙稷會聽她的話。但是,李瀛一人獨大,比繁花錦簇更讓她難以接受。
這後宮就像生生不息的花叢,為了留住賞花人的目光,她不得不費心打理,修剪不喜歡的,留下可用的。
當務之急,就是除掉開得最盛最耀眼的那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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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露閣。
梳洗幹淨的青俪好似什麼也沒發生,照舊打理閣子裡的事務,做得井井有條。
李瀛貓在殿内點箱籠,裡面都是金子制成的首飾,閃閃的,很漂亮。
宮中的娘娘們往往不愛用真金打造的首飾,覺得有些庸俗,遠不如玉石琉璃來得風雅。
李瀛不同,她很愛金子,點金子會讓她變得平和大度,不計較青俪利用她這件事。
她都看出來了,幕後之人想要她和那位秀女成為勁敵,然後狗咬狗,這樣的手段,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是謝花明。
天真到認不清無論是郎心,還是帝心,都是虛無缥缈的東西,以至于不擇手段想要占據帝心的皇後。
李瀛不懂,但她表示理解。
她馬上就能離宮了,帝後之間的恨海情天,恕她不奉陪了。
至于青俪,想來也不需要她安排去處,她的主子自會為她安排。
然而此時,青俪的主子正在忙于安排别的事。
“庫銀不用愁了。”
謝雪明從案牍中擡起頭,一手支頤,美人尖下兩側的發絲微散,顯得有些淩亂,眼下有一片淡到幾乎瞧不見的青色。
看起來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頹廢美感,醉玉頹山,不過如是。
不知是不是趙稷惱他擅自解散北府軍,近日給他安排的事務更多了,就連籌集庫銀,用于舉辦封後大典的難題也推到他頭上。
銀子,天下誰人不愁,如今又奉行修生養息的國策,賦稅比先帝時還要低兩成。趙稷着實給他出了個難題。
偏生皇後是自家胞妹,若将此事交與旁人,他還不放心。
一屋子暗衛都在抓耳撓腮思索去哪弄庫銀,抄家滅族他們在行,要說賺錢,還得是填滿整個庫銀的錢,可就為難了。
一聽謝雪明有了主意,大夥兒洗耳恭聽。
謝雪明隻說:“老本行,抄家。”
隴西李氏,這個世代簪纓,鐘鳴鼎食的世族,想必很有錢吧。